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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轻风君不醉 > 第343章 整顿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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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林府小儿满月之宴尚逾旬日,中秋佳节亦不足半月,府内内务却仍是混乱无序,只得暂托管家林洪婆娘袁大娘料理。

旁的倒还罢了,后厨诸事尤显棘手。昔年俞瑶嫁入林府时,曾于厨房内安插不少人手。如今林府厨房内既有俞府陪嫁的仆从,亦有林府资深旧人。这些人或仗陪嫁之尊,或恃资历之老,多有不服袁大娘管束者,直教她焦头烂额,束手无策。

这日散值过后,林景泽便急匆匆往陈府而来。见到陈维君时,满是为难之色,叹了口气道:“弟妹,我知你如今身怀六甲,正是该静养的时候,本不该再以俗务相扰。可眼下府中境况,实在是窘迫难支,除了你,我竟不知该求告何人了。”

陈维君温声道:“二哥何须如此见外?有何事但说无妨,若我力所能及,断无推辞之理。”

林景泽长吁一声,眉宇间满是倦色:“近日户部差事实在繁冗,各地赋税催征的文书堆得快没过案头,圣上又催得紧,我每日卯正便入署,直到亥时才能回府,实在是分身乏术。管家林洪素来沉稳,倒还得力,只前几日我备了一车物件遣他往岭南去探望父亲母亲,即便即刻返程也需得月余时间。”

“俞瑶又被禁足,府中内务竟无人统筹。下人们见我无暇约束,愈发懒怠推诿,庭院中落叶堆积数尺,竟无一人清扫,以致多人跌倒受伤。我一时动怒,发落了几个婆子,直接撵出府去,原想借此以儆效尤,孰料不过安分两日,众下人见我公务繁忙,白日里甚少回府,便又故态复萌。”

说罢,他揉了揉手臂,脸上焦灼之色更甚:“更忧心者,厨房管事与灶上厨子皆是俞瑶心腹,此前俞瑶又曾蓄意谋害妙蕊性命,这般情形下,妙蕊的膳食哪里敢经他们之手?无奈之下,只得日日从飘香楼订食。”

“可奶娘不同,她需哺养婴儿,一日少说也需五六餐。妙蕊体谅她辛苦,便使人往厨房传话,请灶上备些热食送去。谁曾想,那厨子竟以‘非饭点,下人皆已歇息’为由,称无人烧火、无人洗菜、无人打下手,硬生生将人拒了回来!我怒不可遏,当即命人将那厨子责打二十板子,此事才算稍有缓和。然即便如此,送去的饭菜也多是隔夜之物,且盐味过重。我身担户部要务,总不能日日在府中盯着这些琐碎之事……”

说到此处,他语声骤然沉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难掩的愠怒:“奶娘饮食不安,奶水自然稀薄,襁褓中的孩儿饿得日夜啼哭不休。妙蕊无计可施,只得让真儿每日出去买些包子、糕点,暂且给奶娘垫补。我原想在梨云院另起小厨房,可妙蕊尚在月子之中,动土恐惊扰她休养,便想着待她出了月子再议。只是眼下,奶娘的吃食问题实在迫在眉睫!”

陈维君听罢,缓缓颔首,神色凝重道:“二哥所言之事,我已然知晓。明日一早,我便往林府去。只是管家理事,难免会开罪于人 —— 府中多有资历深厚的旧人,更有俞瑶带来的陪房,想来都是难缠之人,这般处置下来,只怕会彻底得罪俞瑶。”

林景泽闻言,眼中倦色稍褪,多了几分果决:“弟妹倒也不必有此顾虑。林府之中,本就无不可得罪之人!俞瑶若非当初苦苦哀求,我断不会容她再留于府中。眼下她自请禁足,可她手下那些人,素来嚣张跋扈惯了,想来还未摸清如今的局势。今晚回去,我便将府中下人的身契一一收拾妥当,明日一早让松岩在府中候着,你到了之后,便将身契交予你处置。此后府中下人,或打或罚或发卖,皆凭弟妹做主,无需束手束脚。”

陈维君听他这般说,先前凝重的神色散去大半,唇边勾起一抹轻快笑意:“既得二哥这话,那我明日便放开手脚,在林府好好整顿一番,定不负二哥所托!”

林景泽闻听此言,眉宇间的焦灼散去不少,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语气中满是信赖:“有弟妹这话,我便彻底放心了。府中乱象积久,早该好好规整,只是我被户部差务缠得脱身不得,如今托付于你,再妥当不过。只管发落,一切有我担着。”

说罢,他眼底露出几分期许,望着陈维君道:“明日我入署前,定会嘱咐松岩好生配合,你有事也可吩咐他来办。”

次日天方微亮,维君便起身前往银楼取件。此前她特意为婴孩定制的物件皆已备妥:赤金项圈光华流转,银手镯錾刻祥云纹,赤金长命锁坠着玲珑铃铛,另有一块白玉镂雕童子佩,玉质温润、雕工精巧,件件都透着讨喜的意趣。

取了物件,维君便带着百合、绿罗二人往林府去。行至林府大门外,早见松岩候在一旁,他望见三奶奶的马车驶来,忙吩咐门房小厮上前,一面摆好脚凳,一面牵住马绳,动作利落妥帖。

维君刚跨进府门,松岩便将怀中一直抱着的匣子双手奉上,恭声道:“三奶奶,这是二爷昨晚特意吩咐小的,将林府所有下人的卖身契都寻了出来,如今全在这匣子里了。”

维君目光扫过匣子,未及开口,身旁的百合已会意上前,轻轻将匣子接了过来。

一行人往府内走去,松岩亦步亦趋跟在侧旁,又低声禀道:“只是二奶奶当初带来的陪房妈妈、丫头还有小厮,他们的卖身契并不在其中 —— 那些契书向来是二奶奶自己收着,二爷想着不便去问二奶奶讨要,便说请三奶奶看着处置。若是这些人还得用,便留下使唤;若是不得用,便尽数打发到皇上赏下的那处城北田庄上去。”

维君听了,缓缓点头道:“好,我晓得了。稍后你便在外院候着,若是有什么事,我再让绿罗或是百合去叫你。”

松岩却又道:“回三奶奶,二爷还吩咐小的,今日务必要寸步不离跟在三奶奶身边。眼下府里正经主子都不便出来,各处管事的多是婆子粗使丫头,二爷说这般情形小的即便进了内院倒也碍不着谁,三奶奶的安危最是要紧。府中有些下人在林府待得久了,怕他们瞧着三奶奶面皮薄,便敢怠慢放肆,所以二爷特意嘱咐,让小的守在三奶奶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维君闻言,略一思忖,便点头应道:“既如此,那便依二哥的吩咐,你跟着便是。”

谁知她刚进内院,便听得前厅中一阵喧闹。定睛望去,竟是袁大娘正与俞瑶带来的陪房妈妈们争执,双方各执一词,唾沫横飞,气氛剑拔弩张,只差一语就要触发干戈。

袁大娘指着案上那碗半温的燕窝羹,对陪房妈妈们强辩道:“血燕一时遍寻不得,这白燕亦是珍品,二奶奶素来宽和,想来不会怪罪。待日后寻得血燕,再给二奶奶补上便是,你们偏要在此大闹,倒像是我苛待二奶奶一般!不过是权宜之计,怎就不行了?”

为首的张妈妈却不卑不亢,缓缓拢了拢袖口,语气带着几分冷硬回道:“此言差矣。二奶奶乃俞府嫡女,自小养尊处优,饮食上的讲究,岂容旁人置喙?你拿白燕充作血燕,便是对二奶奶不敬。今日能以白燕充数,明日便能克扣二奶奶的吃穿用度。二奶奶一日是这林府主母,你便休想有半分苛待!”

“你!” 袁大娘气得手指发颤,胸口剧烈起伏,“如今府内诸事由我暂管,主母的饮食起居,自然该听我的安排!你们仗着是二奶奶陪房,便处处与我作对,莫不是忘了 —— 既入了这林府的门,就得守林府的规矩!”

张妈妈闻言,一声冷笑,身后魏妈妈亦跟着附和:“你不过是暂管内务,倒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主母一日是林府主母,我们便一日听主母的差遣。总不能因主母暂居偏院,就任由旁人欺辱苛待!”

袁大娘气得脸色涨红,正要开口反驳,却见陈维君已缓步走进来,将手中的银器匣子重重放在桌案上,“咚” 的一声响,恰如石子投入沸水,瞬间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众人忙敛衽躬身,齐声垂首道:“三奶奶安。”

谁料维君今日竟不似往常那般温和,只缓步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淡淡扫过厅中众人。那眼神虽未带半分怒意,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教人不禁心头发紧。

主子不发话,一众婆子便只能维持着躬身姿态,腰杆渐渐发酸。不过片刻,张妈妈忽然 “哎呦” 一声,身子踉跄着似要往前栽倒,身旁的魏妈妈忙伸手将她扶住。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抬眼望向主位上的陈维君,却见她仍端坐着不动声色,眸底甚至掠过一丝厉色,两人心头一凛,赶紧挺直腰杆站好,再不敢有半分作态。

一时间,前厅静得落针可闻,连院外枝头飞鸟掠过,羽翼煽动的轻响都清晰可辨。茶盏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渐渐消散,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魏妈妈忽然双眼一闭,双腿一软,“噗通” 一声直缓缓卧倒在地。

张妈妈见状,忙俯身叫嚷起来:“魏妈妈!你这是怎么了?三奶奶还未发话让咱们退下呢,你可不能先倒下啊!”

她这一喊,厅中众人皆忍不住抬头看向陈维君,目光里带着几分试探与不安。维君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百合。”

候在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奴婢在。”

“去把府医请来,替魏妈妈扎上两针,许是便能缓过来了。”

百合应声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地上的魏妈妈却依旧纹丝不动,仿佛真的晕厥过去一般。维君看着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着几分嘲弄:“身子这般娇弱,连站片刻都撑不住,又如何能在府中当差?袁大娘,你上前搭把手,将魏妈妈扶到偏房去歇着吧,莫教她在此处受了寒。”

魏妈妈躺在地上,将这话听得一字不落,哪里还能再装下去?只听得 “噌” 的一声,她一骨碌从地上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脸上堆起几分讪讪的笑意:“三奶奶恕罪!老奴今早天不亮就忙着料理厨房的事,连早饭都顾上吃,许是累着了,一时头晕目眩才失了态。如今已缓过劲来,并无大碍,不影响当差,三奶奶放心便是!”

厅中众人瞧得明白,三奶奶今日这架势,分明是要给这些不服管束的管事妈妈们一个下马威。可谁也没料到,二奶奶的陪房妈妈们竟是一个比一个刁钻,半点不肯俯首服软。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焦着在陈维君身上,屏息等着看她如何收场。

陈维君却似未察众人的窥探,对袁大娘吩咐道:“你去将府中丫鬟婆子都唤到这院里来,我有要事吩咐。”

袁大娘先是飞快瞥了眼立于三奶奶身后,一脸严肃的松岩,又望向一旁的张妈妈 —— 见她眉头紧蹙、脸色微沉,心下顿时一阵暗喜。

府中上下谁不知晓,二奶奶与三奶奶素来不对付,如今二奶奶被二爷禁足在春华院,府中一应事务都撂开了手。看来这三奶奶是要趁此时机,好好整治林府内务,敲打敲打这些仗势欺人的陪房了!

想到此处,她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喜色,忙躬身点头应道:“是,三奶奶。” 话音刚落,又似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只是…… 温姨娘院中的人,可要一并叫来?”

“不必。” 陈维君语气淡漠,不带半分迟疑,“温姨娘院里的人,守好自己的差事便罢。”

袁大娘不再多问,连忙躬身退后,脚步匆匆地往外去了。

袁大娘才离厅,张妈妈便上前半步,脸上堆着层看似关切、实则带刺的笑意:“三奶奶,您若有要事吩咐,何不直接在此说与我等听?非要劳烦将所有人都召集过来,这一来二去可要耽搁不少功夫。眼下厨房还没收拾妥当,午膳之事更是没个准头,库房里也堆着好些物件等着老奴去规整。若一味这般干等,这晌午的下人们怕是都要饿着肚子了。真要是让大家空着肚子当差,传出去旁人该说三奶奶不懂体恤下人,这损的,可全是三奶奶的名声啊。”

这番话听着句句为众人着想,实则暗指陈维君行事拖沓、不通府中内务,字字都在往她身上扣不是。厅中众人听得明明白白,皆暗自心下一紧,目光又齐刷刷地聚向主位上的陈维君,想瞧瞧她如何接下这满含机锋的诘问。

陈维君听着张妈妈这番话,并未动怒,只慢条斯理喝着茶,待她话音落尽,才缓缓抬眼。那目光不似方才的淡漠,反倒带着几分锐利,扫过张妈妈时,让后者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她未急着开口,先屈指在桌案上轻轻叩了三下,“笃、笃、笃” 的声响在寂静的前厅里格外清晰,敲得众人心里发沉。随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张妈妈这话,倒像是在说我不懂治家了?”

张妈妈忙陪笑:“老奴不敢,只是怕耽误了下人们吃饭……”

“耽误吃饭?” 陈维君冷声截断她的话,眸底寒意更甚,“若厨房人手调度得当,各味菜肴早该备齐,何至于此刻午膳仍无着落?林府主子本就寥寥,又未曾令你们备下满汉全席,不过是寻常几样菜式罢了。你不怪厨房的管事妈妈做事拖沓,不督率下人理事,反倒怪罪我召集众人耽搁了时辰 —— 这是将屎盆子都扣到我头上不成?”

这话问得张妈妈脸色一白,一时竟语塞。

陈维君眸色愈沉,声音里添了几分冷硬:“再者说,张妈妈,你是二奶奶跟前的管事妈妈,还兼管着林府库房,怎会知晓厨房菜未备齐,连‘一会儿都要饿肚子’这话都说得这般笃定?”

张妈妈眼珠只转,语气却故作平和:“魏妈妈与老奴素来交好,今日恰得空,老奴便往厨房寻她闲话,顺带瞧瞧有无能搭手的地方,故而才晓得了厨房备菜的情形。”

维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声道:“张妈妈方才才提,库房有诸多物件待你规整;此刻却又说,今日恰得空闲往厨房去。这话说得前后相悖,言行不一,可见你口中无一句实话。你管着库房要务,不去清点账目、查验物资,反倒有闲心往厨房跑去‘寻话’?魏妈妈掌着厨房差事,若真是备菜紧张,她不催着下人赶工,倒有功夫陪你闲聊?”

她话锋一顿,目光如刃般扫过厅中众人:“今日叫众人来,非为别的,正是要重整府中纲纪,立下规矩,下人们遇事便推诿扯皮,连主子的吩咐都不放在眼里!如此纲纪松弛,若今日再不严加管束,明日便敢闹出更大的乱子来,届时岂止是乱套,怕是要翻了天去!”

张妈妈做为俞瑶身边管事妈妈,府中下人间巴结讨好者亦不在少数,何时受过这般冷言厉色?当即拔高了声调,叫嚷道:“三奶奶莫要拿重话吓唬老奴!不过是些许小事,怎就扯到那般严重的地步?老奴们随二奶奶入林府已逾十载,府中下人向来守规矩。今日不过是因差事与管事妈妈辩了两句,算不得推诿扯皮。便是口中牙齿与舌头,尚有磕碰的时候呢,下人间拌两句嘴本就寻常,过后该理事仍理事,怎就会闹到天翻地覆的境地?”

见陈维君未发一语,张妈妈腰肢愈挺,言语间底气更盛:“再者言,各房各院皆有管事看管,何至于出此大乱?二奶奶持家数载,府中亦无半点差池。三奶奶年齿尚轻,未经历管家之事,是以些许小事便惶惶无措,小题大作,我等亦能体谅理解。不若此刻便散了,该当差的当差,该伺候主子的伺候主子,省得在这儿白白耽误功夫。”

陈维君心中冷笑,今日若不能将这张妈妈治服,这林府内宅的人,她更是一个也动不了。既然这张妈妈偏要做那出头的椽子,那便成全了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