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步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他们,“芸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动用多少资源,成立专案组,明面上按交通事故查,暗地里,给我往死里查!我要知道,是谁指使的,是谁动的手,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补充道:“记住,我要的是证据,能钉死他们的铁证!这件事,你们两个亲自负责,直接向我汇报。有什么阻力,我来顶住。需要什么支持,我给你们协调。只有一个要求: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程文硕重重地点了点头,“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这帮王八蛋揪出来!”
马非也抬起泪眼,嘶哑着嗓子说:“我马非这辈子没多大出息,但这件事,我豁出命去,也要给上官芸一个交代!”
胡步云看着他们,知道上官芸的死,已经将这两个性格迥异的男人,暂时捆绑在了同一条复仇的战线上。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坐进了车里。
车子驶离殡仪馆,融入省城璀璨的夜色中。
胡步云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心中却是一片肃杀。
上官芸的牺牲,像一记重锤,敲碎了他内心深处对平衡和妥协的最后一丝幻想。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之间,已经不再仅仅是政见分歧或利益博弈,而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这场战争,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而他,已经没有退路。
接下来的日子,北川省表面上一切如常,浩南都市圈的建设仍在推进,“金鼎案”的善后处置也在按部就班进行。
但暗地里,一股强大的调查力量,在程文硕和马非的指挥下,沿着上官芸遇害的线索,悄无声息地向深处蔓延。
调查遇到了重重阻碍,线索时断时续,对手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仿佛总能抢先一步抹去痕迹。
胡步云没有催促,他知道面对这样狡猾凶狠的敌人,急躁只会坏事。
他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猎豹,耐心地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机会。
他更加勤勉地工作,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北川的发展与稳定中,只有偶尔在深夜独处时,才会拿出上官芸生前提交的最后一份关于“金鼎案”境外资金链的报告,久久凝视,目光复杂。
而关于上官芸车祸的官方调查结论,也终于在多方角力下,以“交通意外”的名义对外公布,但内部真正的追查,从未停止。
一股暗流,在北川省平静的水面下,汹涌澎湃,等待着破堤而出的那一刻。
胡步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方层峦叠嶂的群山,心中默念:芸姐,等着吧,不会太久的。
上官芸的死亡,北川省的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灰霾。
官场表面波澜不惊,各项工作的汇报、会议、文件流转依旧按部就班,但一种难以言状的压抑感,在知情者或敏感者中间悄然弥漫。
胡步云连续几天都很沉默。
他照常批阅文件,听取汇报,调研、视察,参加各种活动和会议,甚至比以往更加专注、高效。
但齐俊成和龚澈都敏锐地察觉到,老板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的那种挥洒自如、偶尔还会流露出的略带戏谑的锐气,似乎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和冷峻所取代。
他的眼神更加锐利,但锐利之下,是冰封的湖面,看不到底。
这天深夜,胡步云推掉了所有应酬,独自回到家中。章静宜已经睡下,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他没有开大灯,径直走到书房,现在只有一个人独处,才能稍稍让他的心情平复。
书房里只有窗外远处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他僵直的背影。
他没有流泪,脸上甚至没有明显的悲戚,只有一种极深的疲惫,以及疲惫之下汹涌的、被强行压抑的暗流。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章静宜不知何时醒了,披着睡衣站在他身后。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
“芸姐走之前……来见过我。”胡步云的声音沙哑,打破了死寂,“说了些工作上的难处,也……说了些家里的事。我本该更警觉些。”
章静宜的手紧了紧,低声道:“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我知道你很痛苦,但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疯。”
胡步云缓缓转过身,握住章静宜的手,抬起头。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深得像两口古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