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须解危记
清末民初的青溪镇,初秋的雨总缠缠绵绵落个不停。镇东头的石板路被淋得发亮,泥水顺着路缝往低处淌,却没冲散百草堂飘出的药香——那是当归混着陈皮的温厚气味,裹在潮湿的空气里,成了镇上人心里最安稳的味道。
百草堂的门板刚卸下半边,就见个壮实汉子被两人架着过来。汉子裤腿卷到膝盖,小腿肿得像灌满了水的布袋,一按一个坑,眼白泛着淡淡的黄,正是村里种玉米的好手郑钦文。他一进门就往门槛上坐,粗声喘着气:“王大夫,您快瞅瞅,昨儿帮李婶收玉米淋了雨,今早就肿得走不动道了!”
王宁从柜台后站起身,他穿件浆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沾着点点药渍,手指关节粗大——那是常年捻药、切药磨出的厚茧。他蹲下身,指尖搭在郑钦文的脉上,眉头渐渐皱起:“脉象沉缓,舌苔黄腻,是湿热壅滞在体内,水湿排不出去才肿的。”说着转头喊:“张阳,抓冬瓜皮三钱、赤小豆五钱,再加两钱茯苓,先煎一剂给他喝。”
柜台后的张阳应了声,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素色长衫上别着个绣着甘草图案的香囊,动作麻利地从药斗里抓药。药秤的秤砣轻轻晃动,他一边倒药一边念叨:“郑哥,您这病可不能拖,昨儿西头的赵老栓也肿了,喝了济世堂的药,今晨反而起不来床了。”
“孙玉国那厮的药能信?”郑钦文啐了口,“他给我开的‘消肿药’,喝了肚子直响,肿倒没消半分。”这话刚落,门外又涌进来几个村民,有扶着老人的,有抱着孩子的,都说自己或家人腿肿、尿少,症状跟郑钦文大同小异。
王宁的妻子张娜从账房里出来,她穿件蓝布短褂,手里攥着账本,脸色有些急:“当家的,这三天来瞧水肿的人都快二十个了,咱们的冬瓜皮和赤小豆都快用完了,可药效却越来越慢,刚才李婆婆喝了两剂,腿还是肿着。”
王宁接过张娜递来的账本,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心里沉了沉。他行医二十年,从没见过这么集中的水肿病,按说冬瓜皮配赤小豆是治湿热水肿的常用方,怎么到了青溪镇就不管用了?
“哥,会不会是药材的问题?”刚在后院晾晒药材的王雪走了进来,她梳着两条麻花辫,辫梢系着红头绳,背上还背着个装满玉米须的竹筐——那是早上帮村民收玉米时,顺手捋下来的。“我刚才晒药时,闻着有些赤小豆好像有霉味,会不会是受潮了?”
王宁立刻走到药斗前,抓了把赤小豆凑近鼻尖闻。确实有股淡淡的霉味,他又翻出冬瓜皮,边缘也有些发黑。“难怪药效不行,”他叹了口气,“这雨下了半个月,药材潮了就容易变质。可现在镇上就济世堂有存货,孙玉国肯定会坐地起价。”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轻响,林婉儿掀着油纸伞走了进来。她穿件素白的布裙,裙摆沾了些泥点,腰间挂着个装着罗盘和符咒的布囊,头发用根木簪挽着,脸上带着几分清冷。“王大夫,我刚从山那边过来,见不少村民在玉米地里发愁,说玉米熟了没人收,家里人都病了。”她目光扫过屋里的村民,最后落在王雪背上的竹筐上,“这玉米须,你们是打算扔了?”
王雪愣了愣,点头道:“是啊,收玉米时捋下来的,留着也没用。婉儿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婉儿走到竹筐边,捡起一根玉米须。那玉米须呈棕黄色,纤维柔韧,还带着淡淡的玉米香。她抬头看向王宁,眼神亮了些:“王大夫,《本草纲目》里说‘玉蜀黍须,性平,味甘淡,主利水消肿’。我幼时随师父走山,见山民水肿,就用新鲜玉米须煮水喝,效果不比冬瓜皮差。如今药材受潮,不如试试用玉米须入药?”
王宁皱了皱眉,他行医多年,倒没怎么用过玉米须。张阳也有些犹豫:“婉儿姐,这玉米须随处可见,真能治病?我老家也种玉米,都是当废料扔了的。”
“是不是废料,试试就知道了。”林婉儿将玉米须放在桌上,“郑大哥的病最急,不如先给他用玉米须煎水,加在原方里,看看效果。若是有用,村民家里有的是玉米须,既不用求孙玉国,也能省下药材钱。”
王宁看着桌上的玉米须,又看了看痛苦呻吟的郑钦文,咬了咬牙:“好,就按婉儿说的办!张阳,你去村里收新鲜的玉米须,要挑颜色棕黄、没霉点的,越多越好。王雪,你把这些玉米须烘干,注意别烤焦了。张娜,你去给村民们倒碗热水,安抚下他们。”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张阳揣着钱袋往外走,雨丝打在油纸伞上沙沙响,路边玉米地里的玉米穗沉甸甸垂着,金黄的玉米粒裹在绿皮里,玉米须像淡褐色的丝线垂下来,风一吹就轻轻晃。他挨家挨户敲门收玉米须,村民们听说能入药治病,都乐意把捋下来的玉米须找出来,有的还专门钻进玉米地,新鲜的玉米须带着露水,攥在手里湿漉漉的。
“张药师,你看我这玉米须行不?”村民老李捧着一布兜玉米须迎出来,他手上沾着黑泥,指甲缝里还嵌着玉米叶的绿渣,“昨儿个济世堂的刘二也来收,给的钱比你少一半,我寻思着还是给百草堂靠谱。”
张阳接过布兜,指尖捻起几根玉米须——颜色发暗,还带着点霉味,他皱了皱眉:“李叔,您这玉米须放多久了?得要新鲜的,没发霉、没虫蛀的才行。”老李一拍大腿:“嗨,我还以为陈的也行!等着,我这就去地里捋新的!”
等张阳收满两大筐新鲜玉米须回到百草堂时,王雪已经把早上的玉米须烘干了。她坐在后院的石板上,竹筛里的玉米须呈浅棕黄色,蓬松柔软,阳光透过雨云的缝隙洒下来,在玉米须上镀了层淡金。“张阳哥,你看我烘的行不?我每隔半个时辰就翻一次,没烤焦吧?”
张阳拿起一根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清香,笑着点头:“比我老家母亲烘的还好,这下能入药了。”两人刚把玉米须搬进药房,就听见前堂传来争吵声,走近一看,是个村民正指着王宁的鼻子骂,地上还摔着个药碗,药汁洒了一地。
“你这庸医!用玉米须这种废料骗钱!”村民捂着肚子,脸色发白,“我喝了你的药就恶心呕吐,孙掌柜说了,你这是拿没用的东西糊弄人!”
王宁脸色沉了沉,他刚想解释,门外突然涌进来更多村民,七嘴八舌地说:“王大夫,听说你用玉米须治病,是不是真的啊?”“孙玉国说玉米须是喂猪的,你怎么能给人喝?”“我家老婆子喝了药,现在还头晕呢!”
张娜急忙挡在王宁身前,大声说:“大家别听信谣言!我们用玉米须是有依据的,《本草纲目》里都有记载!”可村民们根本听不进去,有的转身就往济世堂走,有的则站在门口犹豫。
林婉儿从后院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两根玉米须,一根是刚收的新鲜玉米须,另一根则是从村民摔碎的药碗里捡的——那根玉米须颜色发黑,还混着几片干枯的玉米叶,一捏就碎。“大家静一静,”她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前堂瞬间安静下来,“你们看,这两根玉米须不一样。我们百草堂用的是新鲜烘干的玉米须,纤维坚韧,有清香味;而让大家不舒服的,是这种掺了玉米叶、还发了霉的假货。”
说着她转身进了厨房,很快端来两碗水,一碗放进百草堂的玉米须,一碗放进那根假货,放在火上煮。不一会儿,第一碗水清澈带浅黄,飘着淡淡清香;第二碗水则浑浊发黑,还泛着一层霉沫,闻着有股酸味。
“这就是区别,”林婉儿指着两碗水,“我们用的玉米须煮水清澈,能利水消肿;而假货煮水有毒,喝了自然会不舒服。是谁给你们的假货,大家心里应该清楚。”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刚才骂人的村民脸色通红,小声说:“是……是济世堂的刘二给我的,他说这是百草堂的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马蹄声,药材商人钱多多掀着马车上的布帘跳下来。他穿件锦缎马褂,手里拿着个算盘,脸上堆着笑:“王大夫,我来收药材啦!哟,这是怎么了?”
王宁把事情跟钱多多说了一遍,钱多多立刻皱起眉:“孙玉国这是昧着良心赚钱啊!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南方很多地方都用玉米须治水肿,去年我在江南,见大夫用玉米须配茵陈,治黄疸水肿可管用了!”他走到那碗清澈的玉米须水前,喝了一口,咂咂嘴:“这才是正品玉米须,有股清甜味,假货我一尝就知道。”
有了钱多多的作证,村民们终于明白是孙玉国搞的鬼。刚才骂人的村民上前给王宁作揖:“王大夫,对不住,我不该听信谣言,错怪您了!”王宁摆摆手:“没事,大家也是担心病情。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继续用玉米须治病,保证让大家尽快好起来。”
雨停后的青溪镇,空气里裹着泥土与玉米的清甜。百草堂的后院里,竹筛晒满了棕黄的玉米须,风一吹便轻轻扬起,落在王雪的蓝布裙摆上。她正蹲在石臼旁,将烘干的玉米须捣成碎末,动作轻缓,生怕弄散了那股淡淡的药香。
“雪儿,玉米须末筛细些,方便入药煎服。”王宁从药房走出来,手里拿着郑钦文的诊脉记录,眉头舒展了不少,“昨晚给郑大哥加了五钱玉米须煎剂,今晨他说腿肿消了些,能扶着墙走路了。”
王雪眼睛一亮,手里的石杵更快了些:“真的?那玉米须真比冬瓜皮管用!我今早去给李婆婆送药,她还说喝了玉米须水,小便比之前顺畅多了。”
正说着,张阳背着半袋新鲜玉米须回来,额角沁着汗,香囊上的甘草绣纹被汗水浸得有些深:“王大夫,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捋玉米须,说要给咱们送过来。李叔还说,等病好了,要把自家最好的玉米种分给咱们,让咱们明年也种些,留着入药。”
王宁接过玉米须,指尖捻了捻,纤维柔韧,带着露水的湿气,满意地点点头:“告诉村民们,不用送太多,够咱们入药就行。另外,你去把茵陈和栀子各称出十斤,用防潮的油纸包好,放在药房最里面的架子上。”
张阳愣了愣:“王大夫,您要这么多茵陈和栀子做什么?之前治水肿,用冬瓜皮和赤小豆就够了。”
“不一样。”王宁走到柜台前,铺开一张纸,拿起毛笔蘸了蘸墨,“你看,村里的病人虽都是水肿,但症状有轻重。像郑大哥这样眼白泛黄的,是湿热伤了肝胆,得加茵陈和栀子利湿退黄;而李婆婆那样只是腿肿、小便少的,单用玉米须煮水就行,加些红糖调味,老人孩子也爱喝。”他一边说一边写,很快拟出两张药方,一张是“玉米须八钱、茵陈三钱、栀子二钱”,另一张是“玉米须五钱、红糖一钱”。
林婉儿这时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些褐色的粉末。她走到王宁身边,将陶罐放在桌上:“这是我用民间的方子做的玉米须散,把玉米须烘干后磨成粉,用温水送服,适合不方便煎药的村民。刚才我去西头的赵老栓家,给他服了一勺,他说肚子不胀了,想起来走动走动。”
张娜从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个账本,笑着说:“当家的,刚才钱老板派人送来消息,说他在南方找到了一批优质的玉米须,要是咱们不够用,他可以帮咱们运过来。另外,他还说要把咱们用玉米须治病的事写进他的药材记里,让更多人知道玉米须的用处。”
王宁点点头,心里暖融融的。他看着眼前的众人,张阳忙着整理药材,王雪细心地筛着玉米须末,林婉儿在一旁研究药方,张娜则在账本上认真记录着每一笔药材的出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婉儿,你去村里一趟,教村民们怎么挑选玉米须,怎么煮水。告诉他们,要选颜色棕黄、没霉点、没虫蛀的,煮的时候要用文火,煮半个时辰就行,别煮太久,不然药效就散了。”王宁吩咐道。
林婉儿应了声,拿起药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见郑钦文扶着墙,慢慢走了过来。他的腿肿消了不少,裤腿能轻松卷起来了,脸上也有了血色。“王大夫,您看我这病,是不是快好了?”他笑着说,声音也比之前洪亮了些。
王宁走上前,给郑钦文诊了诊脉,脉象比之前有力了些,舌苔的黄腻也淡了不少。“好多了,再喝两剂玉米须煎剂,就能下地干活了。不过,最近别太累,玉米地的活可以让村民们帮着搭把手。”
郑钦文点点头,眼里满是感激:“谢谢王大夫,谢谢你们大家。要不是你们用玉米须给我治病,我还不知道要躺到什么时候呢。等我病好了,一定帮咱们百草堂多收些玉米须,让更多人知道这玉米须是个好东西。”
而另一边,济世堂的门板关了大半,只留一道缝透着里面昏黄的光。刘二蹲在柜台后,正用布擦着沾了霉斑的玉米须,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慌忙把布藏到桌下——进来的是孙玉国,他穿件油亮的绸缎马褂,往日里梳得整齐的头发此刻乱糟糟的,脸上满是焦躁。
“师父,咱这药铺真没人来了?”刘二搓着手站起来,鼻尖上沾着点玉米须的碎渣,“今早李婶来问药,一听还是咱之前的玉米须,扭头就往百草堂走,说那边的药喝了管用。”
孙玉国狠狠拍了下柜台,药斗上的铜环叮当作响:“没用的东西!当初让你收玉米须,谁让你专捡发霉的?还掺玉米叶!现在好了,全镇人都知道咱卖假药!”他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算盘就往地上摔,算珠滚得满地都是。
刘二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他哪是故意收坏的?前阵子孙玉国说要压低成本,让他用三文钱一斤收玉米须,村民们宁愿把好的送给百草堂,也不肯贱卖给他,他只能去捡人家扔了的霉货,还偷偷捋了些玉米叶充数。
正闹着,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孙玉国以为是买药的,赶紧整了整马褂,喊了声“请进”,抬头却见是钱多多,身后还跟着两个扛着药材的伙计。
“孙掌柜,别来无恙啊?”钱多多笑眯眯地走进来,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药堂,最后落在柜台上的霉玉米须上,“我听说你这儿玉米须存货多,特意来看看,南方药商正收这个呢,给的价钱可不低。”
孙玉国脸色一僵,慌忙用布盖住玉米须:“没……没多少存货,都卖完了。”
“卖完了?”钱多多故作惊讶,弯腰捡起一片掉在地上的玉米叶,“那这是什么?孙掌柜,你这玉米须里掺玉米叶,还敢卖给药民,就不怕出人命?”他声音陡然提高,门外路过的村民纷纷停下脚步,扒着门缝往里看。
孙玉国额角冒出汗,伸手想去拉钱多多:“钱老板,有话咱屋里说,别在外人面前嚷嚷。”
“外人?”钱多多甩开他的手,指着门外的村民,“这些都是吃了你假药的乡亲!前几天王大夫用玉米须治病,你却让刘二散布谣言,还卖掺假的药,害得人家恶心呕吐,你良心过得去吗?”
这话一出,门外的村民炸开了锅。李婶挤进来,指着孙玉国的鼻子骂:“好你个孙玉国!我家老头子喝了你家的药,拉了三天肚子,你还说百草堂的药是假的,你才是黑心肝!”
刘二见势头不对,偷偷往门后溜,刚摸到门槛就被村民拉住。“你别想跑!是你收的霉玉米须,还掺了玉米叶,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村民们围着刘二推搡起来,吓得他脸色惨白。
孙玉国见状,腿一软差点跪下,幸好扶住了柜台。他行医多年,最看重脸面,如今被当众揭穿造假,以后在青溪镇再也抬不起头了。“钱老板,我知道错了,你帮我劝劝乡亲们,我再也不敢了……”
钱多多叹了口气:“知错就改还不晚。王大夫常说,药材无贵贱,对症就是好药。玉米须虽不值钱,可掺了假就成了害人的东西。你现在把假药都烧了,再去百草堂给乡亲们赔个罪,或许还有转机。”
孙玉国咬了咬牙,转身冲进内堂,抱出一筐掺假的玉米须,又让刘二把藏在床底的霉药材都搬出来,堆在药铺门口。他划亮火柴,火苗“腾”地窜起来,烧得玉米须噼啪作响,黑烟带着霉味飘向空中。
村民们看着燃烧的假药,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李婶说:“孙掌柜,你要是早这样,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烧完假药,孙玉国脱下马褂,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短衫,跟着钱多多往百草堂走。路过玉米地时,见王雪正教村民们挑选玉米须,她手里拿着一根棕黄的玉米须,大声说:“大家记住,要选这种纤维坚韧、没霉点的,煮水时用文火,煮半个时辰药效最好!”
到了百草堂,王宁正在给郑钦文换药。郑钦文的腿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正帮张阳整理药柜。见孙玉国进来,他愣了愣,随即笑着说:“孙掌柜,你来了?王大夫刚还说,想请你过来聊聊药材保存的事呢。”
孙玉国脸一红,走到王宁面前深深作揖:“王大夫,我错了。我不该掺假药材,还散布谣言,害了乡亲们,也坏了行规。”
王宁扶起他,目光落在他沾了炭灰的手上:“知道错就好。行医抓药,靠的是良心。你看这玉米须,不值钱,可救了青溪镇的人。以后咱们好好做生意,把济世堂的名声赢回来。”
孙玉国眼圈一红,重重点头。这时张娜端来一碗玉米须水,递给他:“孙掌柜,喝碗水吧。这是新鲜玉米须煮的,喝了解气。”
孙玉国接过碗,一口喝下去,清甜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堵着的郁结也散了些。他看着百草堂里忙碌的众人,看着窗外晒得金黄的玉米须,突然明白,真正的好药,从来不是靠掺假牟利,而是藏在医者的仁心里。
深秋的青溪镇,玉米地里的玉米穗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光秃秃的秸秆在风中轻晃。可百草堂的后院里,却堆着好几筐晒干的玉米须,棕黄的纤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空气里满是清甜的药香。
这天清晨,百草堂刚开门,就见郑钦文领着十几个村民,抬着一筐玉米须,还捧着块红绸包裹的牌匾走了过来。郑钦文的腿已经完全好了,走路稳健,脸上满是笑意:“王大夫,我们是来谢您的!这筐玉米须是村里家家户户凑的,都挑的最好的,您留着以后入药;这块牌匾,是咱们全村人的心意,您可得收下!”
王宁赶紧迎上去,掀开红绸,只见牌匾上写着“玉米须解民忧”五个烫金大字,笔力遒劲。他心里一暖,眼眶有些发热:“乡亲们,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这么客气。”
“怎么能不客气?”李婶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玉米饼,“要不是您用玉米须给我们治病,我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呢!孙掌柜现在也改好了,昨天还帮我家收玉米,说以后再也不掺假药材了。”
正说着,孙玉国和刘二也来了。孙玉国穿件干净的青布长衫,手里提着个药箱,刘二则扛着一袋新收的赤小豆。“王大夫,这是我托人从外地买来的赤小豆,颗粒饱满,没受潮,您收下补药斗。”孙玉国把赤小豆递过去,又打开药箱,“这里面是我整理的药材保存方子,以前我总想着省钱,没好好保存药材,现在才知道,药材好,药效才好。”
王宁接过药箱,翻开里面的方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药材的储存方法,连玉米须的烘干温度、保存湿度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他抬头看向孙玉国,笑着说:“孙掌柜,你能明白这些,比什么都强。以后咱们两家药铺,多交流药材知识,一起为乡亲们治病。”
孙玉国重重点头:“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以您为榜样,凭良心做生意。昨天钱老板还跟我说,想把咱们青溪镇的玉米须卖到南方去,说这是‘救命的好药材’,到时候咱们还能帮村民们多赚些钱。”
“那可太好了!”王雪蹦蹦跳跳地从后院跑出来,手里拿着个装满玉米须的香囊,“我把玉米须和陈皮混在一起,做了些香囊,挂在屋里能驱湿气,乡亲们要是喜欢,都可以来拿!”
村民们一听,都围过去要香囊,百草堂里顿时热闹起来。张娜忙着给大家倒玉米须水,林婉儿则坐在一旁,给村民们讲怎么用玉米须煮水:“大家要是平时觉得腿胀、小便少,就抓一把玉米须,加几片生姜煮水喝,能利水;要是家里有孩子不爱喝水,也可以加些红糖,甜甜的,孩子也爱喝。”
钱多多这时也赶来了,他骑着马,马背上驮着几个大箱子:“王大夫,我来送好消息啦!南方的药商听说咱们青溪镇的玉米须药效好,特意订了五百斤,这是定金,您先收下,等玉米须运过去,再给尾款!”他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王宁,又笑着说:“我还把您用玉米须治病的事写进了《药材记》,以后咱们青溪镇的玉米须,就成了有名的‘药须’啦!”
王宁接过钱袋,转手递给张娜:“把这些钱分一半给村里,帮着修修村口的路,再买些药材种子,分给村民们种。剩下的,就存起来,以后乡亲们来看病,要是家里困难,就免了药钱。”
村民们一听,都鼓起掌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百草堂,落在牌匾上,“玉米须解民忧”五个字闪闪发光。王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感慨——当初没人在意的玉米须,如今成了救急的好药材;曾经针锋相对的两家药铺,如今成了携手互助的伙伴;青溪镇的乡亲们,也因为这不起眼的玉米须,变得更加团结。
夕阳西下时,村民们才陆续离开。百草堂的灯亮了起来,王宁、张娜、王雪、张阳、林婉儿、孙玉国围坐在桌前,喝着玉米须水,聊着以后的打算。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玉米须的清香,仿佛在诉说着这个秋天里,关于仁心、关于药材、关于温暖的故事。
王宁看着桌上的玉米须,轻声说:“药材无贵贱,仁心价更高。只要咱们守住这份初心,往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像这玉米须一样,平凡却有力量。”
众人都点点头,目光坚定。青溪镇的夜,安静而温暖,百草堂的药香,伴着玉米须的清甜,飘向远方,也飘向了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