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看完，将纸张放回桌上，抬眼看她，“你怎么想？”
“我……”舒念抿了抿唇，组织着语言。
“我很喜欢榆州，这里有你，有我的家人朋友，保研或者留在榆州工作，会很安稳。”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可是……我也有点想去深城那边看看，那个岗位真的很好，能接触到最前沿的项目，感觉……能学到很多东西，成长得会更快。”
顾淮沉默了片刻。
就在她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建议或者流露出不舍时，他却忽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深城那家公司的企业文化，你了解过吗？他们那个项目经理，我看过往履历，风格比较激进，你能适应吗？”
舒念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我查过一些资料，也跟一位在那里实习过的学姐聊过，压力是挺大的，但项目成果都很亮眼……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顾淮点了点头，又指向海外硕士那一栏：“如果选这条路，学费和生活费方面，有没有具体的预算和规划？”
舒念被他问得有点懵，但还是老实回答：“粗略算过，奖学金能覆盖一部分，我自己之前攒了些，可能还需要家里支持一点……”
顾淮就这样，把她列出的每一个选项下的细节，潜在的风险和机遇，都拎出来跟她过了一遍。
他没有说建议你选哪个，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希望她走的情绪，只是不断地提问，引导她更全面，更深入地思考每一个选择背后真实需要面对的东西。
一顿饭快吃完，舒念感觉自己脑子里的那团乱麻似乎被梳理开了一些。
她看着顾淮，终于把最深的担忧问出了口。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选了需要离开榆州的路，你会……怎么样？”
顾淮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抬眼看向她，那双总是深邃难懂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舒念，”他难得这样认真叫她的名字。
“这些选项里，哪一个能让你变成一个你更喜欢的自己？”
舒念怔住了。
“选那个。”
他没有犹豫，“至于其他问题。”
他微微倾身，隔着桌子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包括我，都不是你需要放在天平上衡量的筹码，我的重心在这里，但我的支持，可以跟着你走。”
舒念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毫无保留的支持。
“可是……万一又要异地……”她鼻子有点酸。
“那就异地。”顾淮回答得干脆。
“之前不也过来了？再说，现在交通方便，我想你了，随时飞过去看你，或者，”他捏了捏她的手指，“等你哪天在那个城市站稳脚跟，我把分公司开过去，也不是不行。”
这话说得有点狂，但舒念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为她铺路，为她兜底，但从不束缚她。
“顾淮……”她喉头哽咽，说不出别的话，只能用力回握住他的手。
“傻不傻。”顾淮抬手，用指腹擦过她微湿的眼角，“别有压力，也别怕，按你自己的心意选。”
他愿意做她的后盾，做她的避风港，等她在外面闯累了，随时可以在他这里歇歇脚。
……
宋家和沈家联姻的消息，很快就遍了榆州的上流圈子。
订婚宴被提上日程，两家人开始频繁走动，表面上和乐融融，暗地里都在为自己的家族争取最大利益。
作为风暴中心的两位主角，宋丞和沈知意的相处，却别扭得不行。
沈知意被从家里放了出来，代价是必须配合所有订婚流程。
她像个人偶，被母亲带着试礼服，选珠宝，脸上没什么表情，让试哪件就试哪件，也不发表任何意见。
宋丞这边也没闲着，被老爷子叫去耳提面命了几次，无非是让他注意形象，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对此嗤之以鼻，但面上依旧应付得滴水不漏。
第一次一起去看订婚宴场地，是双方家长极力促成的。
沈知意迟到了十分钟，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卫衣，素面朝天，与奢华的环境格格不入。
宋丞已经到了，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到动静回过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路上堵车。”
沈知意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宋丞挂了电话，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也没说什么。
经纪人拿着场地布置图过来，热情地讲解。
沈知意心不在焉地听着。
“沈小姐，您看这个主色调搭配……”
“随便。”沈知意打断他。
经纪人有些尴尬，看向宋丞。
宋丞抬了抬下巴：“就按之前定的方案，不用再问了。”
他语气没什么温度，但算是解了围。
经纪人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让人窒息。
沈知意觉得浑身不自在，突然站起来：“看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坐下。”宋丞头也没抬，翻看着手里的菜单样本，“待会儿要试菜。”
“我不饿。”
“我饿。”宋丞抬眼瞥她，“而且这是流程，沈小姐，配合一下。”
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激怒了沈知意。
她重新坐下，抱着手臂，冷笑一声：“宋少爷倒是演得挺投入。”
宋丞合上菜单，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终于正眼看向她。
“彼此彼此，你这副抗拒到底的样子，不也是在演给你爸妈看？”
沈知意被噎住，瞪着他。
菜很快上来了，琳琅满目摆了一桌。
两人沉默地吃着，气氛比追悼会还凝重。
沈知意故意把筷子弄出很大声响，专挑宋丞面前的那盘菜夹。
宋丞当然不会计较，甚至很开心。
至少现在他面前的沈知意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多了几分生气。
第二次见面，是被狗仔拍到了一起进出酒店的照片，虽然是为了公事，但还是上了八卦小报的头条。
宋老爷子一个电话打来，语气不悦，让他们注意影响，多在人前互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