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这几日备受良心的煎熬，她又苍老憔悴了许多。
萧卓看着床上疼得直打滚的姜姒，也无暇管张婆子的这些小心思，抓着罗怀先问道：“你能救她是不是？”
罗怀先没有回答，而是被人抓着手害怕得瑟瑟发抖。
“回答我。”
张婆子赶忙上前，道：“这位贵人，若是你相信老头子的医术，就放开他，他这几日有正常的时候，常常念叨夫人的病情，我之前也不知道这么严重，所以才想拖延时间的，但是今天他突然焦躁不安，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才带他找了过来。”
萧卓还在考虑要不要让这个精神不正常的大夫去给姜姒治病，但是姜姒已经疼得直掉眼泪。
可见她是真的疼。
以前姜姒假哭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干嚎不掉泪，真正哭的时候几乎没有，足以见得，她的忍耐力和承受力都比普通女人要强得多。
现在哭成这样，一定是很痛了。
“主子，别犹豫了，姑娘她疼。”
阿秋一边哭，一边过来拉罗怀先到床边。
罗怀先一到床边，听到姜姒痛苦的呻吟声，就好像变了个人。
原本有些糊的眼神立马变得清明。
“老婆子，拿我的药箱过来。”
说话的声音浑厚，丝毫不见任何傻气。
“来了。”
张婆子也不敢耽搁，赶忙把药箱拿过去。
罗怀先把完脉后，吩咐道：“她这个得扎针，你们帮我按住她。”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萧卓，这里做主的是他。
他走过去，坐在床头，亲自上手抓住姜姒疼得乱抓的手。
阿秋紧随其后，压住乱蹬的脚。
“把她翻面，从她背后扎针。”
罗怀先医术确实了得，几针下去，姜姒的疼痛得到了缓解，没有挣扎那么厉害。
整个过程，罗怀先都是摸骨定位，下针快准稳，丝毫不见平时手抖的模样。
扎针结束之后，姜姒昏睡过去。
萧卓看向张婆子的眼神并不友好，甚至带着隐隐的杀意。
他向来最痛恨别人按着他的头做事，先皇萧容渊、太子萧越、现在的镇北将军沐野、丞相陆文渊，一个二个都是如此，他自己如今势弱，暂时忍气吞声也无妨，但他不可能一辈子忍气吞声。
如今这妇人竟然还想摆他一道，萧卓内心窝火得很。
浑身散发着威压：“你最好还有用。”
张婆子当即下跪，她之前想着利用贵人的手帮她找女儿，自然也想到了别人不可能任由她摆布。
“老婆子无意伤害夫人，本也只是想做个交易，你们帮我们找女儿，我们救治夫人，双赢。如今夫人的情况，还需多日扎针，老婆子之前说必须要女儿静君的协助并非虚言，在这世上对女人的要求甚多，其中清白最为重要，身子不能被外男所看，这也是治病的一条鸿沟，之前静君还在的时候，罗氏医馆生意红火，就是因为有她在，那些妇人都愿意上门，后来静君失踪后，也曾有人求上门，是一位富商带着小妾来求医，老头子能救，但是富商不能容忍外男沾了小妾的身子，就没让救，那小妾被带回去，不到半月救活活病死了。
我此前没有直言老头子能救，就是怕贵人介意。”
“那你今日为何又过来？”
“心里过意不去，内心煎熬，老头子估摸着夫人会病发，嘴里一直念叨，我们就想过来碰碰运气，没准你跟那个富商不一样呢！”
张婆子赌对了。
从始至终，她眼前这个看着浑身贵气的男人，看向他夫人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丝毫没有觉得让一个男大夫上手扎针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她在医馆见过太多男人，宁愿让自己的妻子女儿被病痛折磨，也不肯让大夫沾身，顶破天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女人的贞洁大于生命。
这是这个社会的悲哀，是女人的悲哀。
“夫人的病能不能治好？”
“能，但是老头子说，夫人的病症需要多次扎针，时间间隔依次是三、五、七、九、半个月、一个月、三个月。夫人主要是经脉不通，需要一点一点疏通，见效没那么快，等月事正常后便是恢复好之状。”
萧卓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如今没有别的选择。
他没有时间在湖州郡待这么长时间，等他截断沐野的经济来源，就是他回盛京的时候，到时候一起打包带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姒的病情得到了缓解，萧卓派出去的人也有了新的发现。
先前萧卓早就想过，他手底下的人没有一个酒囊饭袋，但是就是查不出沐行舟的一点异常。
就像是姜姒说的，太完美的人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他就已经察觉，没准他的行程早就暴露。
只有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才有可能是只看到别人想让自己看到的。
趁着为姜姒寻医的由头，借着找罗家女儿，将湖州郡的水搅浑，迷惑视线，出钱让地头蛇帮自己去查。
这些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人，只要价钱给得高，做事效率十分高。
这不，才几天的功夫，就传回确切消息，沐行舟实际掌控着整个湖州郡的经济命脉，还有政权，这里的郡守都听他指挥，他还有个专门给他做脏活的地叫虎头寨。
先前他做生意，只要是对手，每次运送货物往来三天两头被土匪打劫，杀人越货，次数多了，在这一带做生意的都知道，这里是沐行舟说了算，跟他作对，没有好下场，愿意屈服地，就留在湖州郡发点小财，不愿意合伙的富商纷纷都改道去别处发展，坚决不再踏入湖州郡。
“虎头寨。”
萧卓低声呢喃。
又来一个土匪寨子，让他想到了之前的黑风寨。
既然沐行舟这边严防死守，不如就从这个虎头寨入手。
查查看，这沐行舟和这虎头寨之前到底是合作关系，还是上下级关系。
没准能通过挑火，挑起内讧。
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挖出沐行舟手中大批资产，截断沐野军队供给。
没有钱，四十万大军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