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月被何清的话刺得体无完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她那点儿可怜的羞耻心。
她猛地往前膝行两步,抱住林青青的腿,哭得更加凄惨可怜:
“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过去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对不起你,可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啊!
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吧!我不要好吃好喝,我什么都能干,劈柴、挑水、洗衣、做饭……我都可以学。你就当收留一个粗使丫头,给我一口饭吃,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姐姐,求求你了!”
她声泪俱下,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真的悔不当初,愿意用劳役来赎罪。
林青青低头看着脚边这个涕泪横流的“妹妹”,眼神复杂。
她不相信林浅月真的能洗心革面,这不过是她走投无路下的权宜之计。
但若直接将她赶走,且不说这寒冬腊月她可能真会冻死饿死在外头,传出去,自己难免会落个刻薄寡恩、不顾亲妹死活的名声。
她倒无所谓,不过如果因此影响了夜云州的名声,就得不偿失了。
她沉默了片刻,那沉默让林浅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终于,林青青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好,既然你说了,什么活都能干,你留下也不是不可以。”
林浅月眼中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连连道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别急着谢我。”林青青冷冷地打断她,“我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千金小姐。当然,我不会把你当做粗使丫头。从今天起,你跟莫姨娘一起打理家务吧!”
“莫姨娘每天都做什么啊?”她皱着眉头问。
那是陆城的亲娘,林青青应该不会苛待她。
“也没什么,我每天就是做饭,打扫房间,洗洗衣服,清理院子里的杂物。如果有客人,要端茶递水的。”莫姨娘丝毫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
在这里,她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青青说,劳动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的劳动,换来的不止是温暖的住处,可口的饭食,舒适的衣服,还有他人的尊重。
林浅月听了这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这不就是丫鬟仆妇的日常工作吗?
自己只是客气一下,林青青还真把她下人当使唤啊?
这简直是对她赤裸裸的侮辱和磋磨。
她胸中一股怒火腾起,几乎要冲口而出“你休想!”,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如今还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呢?
陆家回不去了,顾斌自身难保,娘家,远在千里之外,没有银子是回不去的。
除了林青青这里,她无处可去。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跟莫姨娘一起做这些事情。谢谢……谢谢东家收留。”
她甚至不再叫“姐姐”了,因为林青青对她真的没有姐妹之情了。
林青青看着她那副屈辱又不甘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莫姨娘,带她去安置,然后把今天的活计派给她。林浅月,别想着偷奸耍滑,否则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莫姨娘应了一声,看向林浅月的眼神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更多的是疏离和警惕。
“你跟我来吧!”她对着林浅月招招手。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了,二小姐或者陆少夫人,如今都不适合林浅月了。
林浅月僵硬地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跟着莫姨娘走了。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屈辱和怨恨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
林青青这里闲置的房子很多,莫姨娘让林浅月住在了自己的隔壁。
房子宽敞明亮,比她在陆家的条件好了很多。
不同的是,屋子里没有床。
“我住在哪里?”林浅月语气不善地问。
林青青不会让她打地铺吧?
“这是火炕,等下生起火来,屋子里暖暖的,比睡床舒服多了。柜子里有干净的被褥,你自己拿出来吧!等下我教你如何生炉子,对了睡觉的时候要熄火,或者给门窗留点儿缝隙,以免被煤烟熏了过去。”莫姨娘详细的给她介绍着。
林浅月暗自腹诽:林青青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肯给陆家用,害的她冬日里每天晚上在被窝里簌簌发抖。
接下来的日子,对林浅月而言,如同置身于水深火热的地狱。
早晨睡得正香的时候,莫姨娘会过来喊她起床,安排一天的任务。
不过是洗衣做饭打扫等简单的活计,却让林浅月苦不堪言。
她自幼娇生惯养,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即使在陆家,她也是有灵儿等人服侍的。
莫姨娘不敢指望她煮饭,只是让她帮忙烧火。
抱柴火的时候,她被树枝刮伤了手。
点火的时候,怎么也不着,她鼓着腮帮子去吹,猛然窜出来的火舌把她额前的碎发给燎了。
“我的脸是不是毁了?”她吓得哭叫起来。
莫姨娘过来帮忙,看着被熏黑脸的林浅月哭笑不得。
她这哪里是帮忙?
添乱还差不多。
“行了行了,你在旁边仔细看着,慢慢学吧!”莫姨娘为人宽厚,没想着难为她。
林浅月老老实实坐在了旁边。
想着林青青很快就要成为将军夫人了,而她只能在人家手里讨一碗残羹剩饭吃,这种强烈的对比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她。
她感觉林青青就是在故意磋磨她,用这些永无止境的、低贱的劳役来践踏她的尊严,报复她过去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里,她对林青青的恨意就加深一分。
“林青青,你今日如此辱我,他日我若能翻身,定要你百倍偿还。”夜深人静时,她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在心里一遍遍地发誓。
那双原本娇媚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冰冷而坚韧的恨意。
什么时候,她才能等到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