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大概是昏睡过去的早,醒的也早。
他呼吸刚有变化,霍青便已经察觉了。
他侧身支在床上,等着赵凛睁开眼睛,然后低声温柔道:“饿了没,厨房那边一直温着热粥。”
赵凛迷迷糊糊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摸霍青的脸。
“还生气吗?”
霍青微微摇头,眼神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拥有这么真挚优秀的爱人,傻子才会继续生气。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凛摸在他脸颊上手忽然加重了力道,狠狠揪住了他的脸颊。
“那就轮到我生气了,居然假扮成别人吓唬我,你是有绿帽癖吗?还是就喜欢朕三宫六院,把后宫重新填满啊?”
他猛地坐起来,两只手各掐住他一边脸。
“霍皇后如果真这么为朕着想,不如等朕平了天下,就遴选天下美男如何?”
霍青抬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抬首点吻着他的脸颊下巴,“都是我的错,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见赵凛还绷着脸。
他继续认错,“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赵凛深吸一口气,其实心里还是有气的。
但是如果两人在因为这些事闹下去,势必会影响接下来的战局。
生死存亡之际,皇帝和大将是一定要毫无芥蒂的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温柔的抚摸着被自己掐红的地方,盯着霍青,认真道:“阿青,信我。”
霍青紧紧把人搂住,下巴深深陷进对方的脖颈中,像只大狗狗般蹭着他。
赵凛心底最后那点气立马就消散了。
爱人撒娇唉,哪个钢铁直男受得了。
两人正温情脉脉的时候,床头的位置忽然传来了滴滴声。
赵凛很熟悉,大概是某种电器的提示音。
不对,哪来的电器啊?
*
等到两人捧着追踪器重新坐好,赵凛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几下,霍青就看到那原本小小画面居然被放大,然后能清晰的看到那代表拓拔瀚的小红点正在往东转移。
赵凛蹙眉道:“宿山东北方,有什么?”
霍青稍一思索,“挛鞮阿提拉以前的驻地,赵熙和王朔好像还曾经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这下赵凛更疑惑了,“不是说挛鞮阿提拉和他的军队早就全部阵亡了吗?拓拔瀚跑那里去做什么?”
霍青凝眉道:“只是传言,因为再也没在北境发现过他们的身影,所以才预测他们已经战亡,实际上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挛鞮阿提拉的尸体。”
“对了。”
他将王朔的密信拿出来递给赵凛,“也许可以问问赵熙。”
*
“佩阳?”
自从看完王朔的密信后,赵凛就一直不太高兴。
这会看到佩阳后,终于露了笑脸。
他起身轻轻拍着佩阳长高长壮的身体,还是有些不敢置信道:“还活着,真好,真好……”
也不知怎么的。
明明挺高兴一事,佩阳居然就这么湿了眼眶。
他颇为埋怨道:“都怪少爷,什么都不说,小的挺好的,就是被调去管理千丝阁了,现在是千丝阁阁主。”
“千丝阁?”
赵凛重复着这个颇具江湖气的名字,“这又是什么东西?”
佩阳颇有些兴奋的解释,“千丝阁之前是谢家的产业,专门用来收集各方消息的,后来到了少爷手中,就直接收归军用了,小的在里面学了不少本事呢。”
赵凛笑得极为欣慰,听着佩阳侃侃而谈,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沉稳的踏实感。
真好,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在踏踏实实的活着。
等到佩阳有事退下后,赵凛摸了摸眼角的泪滴,心中的纠结恍然便消散了。
霍青上前,“不纠结要不要搞死赵熙了?”
赵凛瞪他一眼,“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吗?什么都知道。”
霍青面色微沉,“因为我和你一样,都不想让他活。当年霍家军就是靠中原百姓的支持才重新组建起来的,即便十年来有更新换代,但如今至少一半还是中原人。”
“他们的亲人父辈都曾折在赵熙手中,所以我想杀他的心可能比你更强烈。”
赵凛看向他,“那我们如今与他合作,再任由他建功立业,又该如何跟出生入死的霍家军交代?”
霍青摸他的发顶,“没办法交代。”
“可是他带着剩余叛军投诚,确实能快速结束南边的战斗,节省兵力的同时,还避免了更多百姓的伤亡。”
“最重要的是,包括滇国在内的整个楚江以南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归大盛版图,真正的大一统将要提前数月甚至数年到来,而这一切的代价只是需要原谅一个赵熙。”
“阿凛,”
他抬手抚摸着赵凛的脸颊,“你是皇帝了,总要学会适应这些违心但划算的交易的。”
“况且,”
霍青继续道:“难道当年中原灾民冲破京城,死在动乱里的京城百姓就能原谅灾民吗?即便豁达如谢纯舅舅,恐怕也不能原谅害死自己的人。”
他轻轻叹息一声,“只不过是乱世之中,生死太过平常,大家宁愿麻木自己,各自背负着仇恨努力活下去而已。”
“而你,我的陛下。”
他捧住赵凛的脸,“结束乱世,给活人以安稳,已经足以告慰天地亡灵了,再多的,我们一点一点来,好不好?”
赵凛用力的点着头,压下了多余情绪,开始大口吃饭。
*
千里之外,连收两封密信的赵熙此刻也并不轻松。
残余的江夏军被南江军打得节节败退,结果刚刚迎回他们的主君,就被要求向朝廷投诚。
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们背着九族的性命跟着你造反,你说投诚就投诚,那我们的九族怎么办?
即便是早已抛弃九族的魏珂也很是疑惑,“殿下,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也许搬去滇国面子上不好看,但咱们只要好好经营,即便是需要十年二十年,也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
魏珂说的道理,赵熙怎会不懂。
但他还是开口道:“只要投诚,我保你们和族亲的性命。”
“如果仍不愿意,那我们只能今日割席,我亲送你们离开,但日后再见面,恐怕就是敌人了。”
魏珂等人大为不解,“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还是他们雄才大略,从不气馁的主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