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赌气关门后,其实也没有真的去休息。
他还没有想好要做到哪一步,也没有想好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真正阻止赵凛离开。
呼吸着大漠干燥的夜风,却把他内心烧的更加燥热难耐。
毕竟已经两天了,虽然有那个粉色药丸,但霍青还是不想把赵凛折腾的太狠了。
还是先去忙点别的事吧,否则总想反身冲进去。
*
北疆大营中近日来总是灯火通明的。
一身杀气的将士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将整个军营看守的滴水不漏。
议事帐中的灯总是亮到深夜,将军们的身影进进出出,即便疲惫可从未懈怠。
霍青带人进来的时候,季星海他们刚刚商议到一半。
看到是他,大家便默契的停了下来,将空着的主位让了出来。
霍青毫不客气的坐下,沉声道:“继续吧。”
“如今,白山国的人似乎是被咱们的火器吓破了胆,跑到兰国疯狂劫掠了一批百姓后,便收缩战线,全部缩到了宿山关卡附近。”
“简直就是白痴,他们抱团,正好方便咱们团灭。”
高大的副将哈哈笑着,可敏锐的察觉到军帐里逐渐微妙的气氛。
挛鞮稽粥和兰华玲就这么幽幽的看着他,让他最后的笑声也卡进了喉咙里。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皇上说过的,大盛一家亲,末将记得,记得的。”
季星榕出面缓解尴尬,“虽然咱们如今的军队数量还是比对方少一大截,但个个精兵良将,并非不能一战,但麻烦的是,他们如今龟缩在关卡中,无论怎么挑衅都不肯出战。”
众人正商讨时,帐外忽然有小兵传信,“启禀各位将军,军营内又飞来一只海东青。”
众将军蹙眉,这海东青可是白山国的标志,怎么会主动出现在北疆大营呢?
总不会是脑子发昏飞错了吧。
众人疑惑时,霍青开口道:“腿上可有密信?”
门外的小兵顿了一下,如实回道:“有,但封条上清楚的写着,‘恭请大盛陛下亲启’。”
这……?
众人互相看看,这可就更有意思了。
霍青神情未变,“呈上来吧。”
可帐外的小兵居然不动了,数息之后,才重新开口,“小的再重复一遍,封条上说:恭请大盛陛下亲启。霍相虽权倾朝野,但还未坐龙椅。”
很好,大热的天,都能滴水成冰了。
季星海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上前两步就将帘子掀开了。
众人纷纷探着脑袋看过去,之后又纷纷蹙眉。
平平无奇。
穿着低等小兵服制的年轻人正规规矩矩的半跪在地上,带着帽子的头低垂着,晃动的火把光中,只露出一截还算白皙的下巴。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实在想不明白那泼天的胆子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倒是端坐在正中央的霍青放下手里的茶盏,勾着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开口道:“沈二公子的胆子倒是比你兄长大上许多。”
常年在黄沙大风里混的副将们对沈宴根本不熟悉。
反倒是季星海季星榕等人在霍青提示下,很快将人认了出来。
离得最近的季星海震惊的盯着他,“沈二公子,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负责你编队的人是谁,来人,将人拉过来,杖刑。”
不怪季星海生气。
军营重地,若随便什么人都能这么容易混进来,那他们北疆大营不就成筛子了。
“别折腾了。”
季星海没想到是霍青拦下了他。
霍青看向半跪的沈宴,“是求得他哥,让他跟着皇上队伍进来的,跟你的人没关系。”
季星海拧着眉头,“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霍青目光冷下来,“路上收到他哥的信,让本相看顾他,进军营第一天就让人摸清他了。”
季星海有点气恼,“那你不早说,咱们现在关键时期,一点差错就容不得。”
霍青冷笑,“这不等着他自己冒出来。”
此时沈宴也撕下了伪装,直接站起身来,怒目瞪着军帐里的人,出口的话毫不客气。
“霍青,你私自囚禁皇上,安的究竟是什么心?莫不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还有你们!”
他凛冽的目光在季星海、季星榕等人的脸上一一刮过。
“季星海,你身为统率北疆的大将军,得皇上万分信任,屡次给你机会,如今他大权旁落,你不光不去救人,还心甘情愿为霍青鞍前马后,你对得起皇上的信任吗?”
“还有你,季星榕,没有皇上,你还是那个后宫里悲苦寂寥的无宠后妃呢,皇上甘为你冒大不韪,你却连为他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的声音越发慷慨。
“在京城时,皇上为了研发火器,没日没夜的投进军工厂中,明明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却天天被火药燎得狼狈不堪,就这样还是坚持把最新最好最多的火器全都送北疆来。”
“为什么?还不是心疼你们,怕你们受伤,怕你们死在战场上,怕你们人少敌不过,心生愧疚!”
“可你们呢?就是这么回报皇上的。”
“他昏迷着被带走,一个阻拦的都没有,两天两夜了,不见丝毫消息,你们一个都不担心,一个都不着急吗?”
“霍青是强,可他能像皇上一样,把百姓,把天下,把你们都看得比自己更重吗?”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面色却极为不屑,“我沈宴虽为文人,但也身具傲骨,你们不敢问,我来问,你们不敢做,我来做!”
他目光如炬,“霍青,你若再不肯交代皇上的实情,我沈宴也不惜此身,今日定与你决一死战!”
此时此刻,没人再敢小瞧这个文弱的青年。
不明真相的副将们被他骂得羞愧难当,恨不得就此钻进黄沙里,再也不出来。
只是平日皇上和霍相太过亲密,关于两人的谣言,早就从京城传到了大漠。
这就让他们形成一种认知,霍相代表的就是皇上。
而忘了,皇上就皇上,皇权至上,他们效忠的从始至终都该是皇上一人。
兰华玲跳出来第一个支持,虽然含着私心,但声音却无比坚定,“我兰氏王族从始至终只效忠皇上一人。”
挛鞮稽粥看热闹不嫌事大,“我狼奴王室亦然。”
两人对视一眼,毕竟只有赵凛,才会放着屠城不做,耗着时间,只是为了尽力营救他们这些曾经为敌的外族百姓。
只有了解真相的季星海抽着眼皮,瞅瞅自家吃飞醋吃到脸色铁青的兄弟,再看看气得眼睛发红的沈家二小子。
无力的叹息一声,抬手揽住沈宴的肩膀,“兄弟,来,哥哥有点事需要私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