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风云
淬火池腾起的白雾如同幽灵般在锻造棚内游走,老铁匠王长庚的嘶吼撕破了这闷热凝滞的空气。他布满沟壑的手掌青筋暴起,仿佛老树虬结的根须,紧紧攥着的锤柄每一次砸向砧铁,迸溅的火星便如红色暴雨倾盆而下。火星落在学徒们布满烫伤的手臂上,发出 “滋滋” 声响,皮肉焦糊的气味与熔炉中蒸腾的硫磺气息交织缠绕,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肆意弥漫,令人作呕。
棚顶悬挂的牛皮灯笼随着锤击的震动不住摇晃,昏黄的光影在斑驳的泥墙上跳跃,宛如一群不安的幽灵。墙上悬挂着的半成品兵器在风中轻轻晃动,刀刃上凝结的铁屑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寒光,仿佛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学徒们的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粗糙的麻衣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们咬着牙,机械地重复着抡锤、翻转、淬火的动作,即便手臂酸痛得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随时都要从肩膀上掉落,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角落里,一个叫阿柱的学徒动作渐渐迟缓。他的手臂已经肿得老高,每一次挥动铁锤都像是在承受酷刑。王长庚瞥见后,抄起手边的铁棍狠狠砸在铁砧上,“啪” 的巨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颤。“磨蹭什么!敌军的刀刃可不会等你!” 王长庚怒目圆睁,“当年我师父把我丢进熔炉里淬火时,我连哼都没哼一声!你们这点痛算什么?” 阿柱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泪水,重新抡起铁锤,一下又一下,砸在通红的铁块上。
后勤帐篷里,羊皮卷堆积如山,每一张都散发着陈旧的霉味,仿佛承载着无数过往的岁月。军需官陈清河戴着玳瑁眼镜,镜片后的眼神犀利而专注,如同鹰隼一般扫视着泛黄的清单。摇曳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写满物资编号的墙壁上扭曲晃动,宛如一幅诡异的剪影画。
“箭矢短缺三百支?” 陈清河猛地拍案而起,震得青铜油灯里的灯芯剧烈摇晃,灯油险些泼洒出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把马车上的备用木料拆了!告诉木匠坊,天亮前必须看到新箭杆!” 帐外的传令兵应声疾跑而去,脚步声在夜色中渐渐消失。然而,就在这时,一名满脸焦虑的士兵冲进帐篷,“大人!运送火油的马车在沼泽地陷进去了,怕是赶不回来了!”
陈清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清单差点掉落在地。火油是战场上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没了它,火攻之计就成了泡影。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在帐篷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角落里堆积的麻絮上。“把麻絮浸透桐油,做成简易的火弹。” 他果断下令,“再派人去附近的村落搜集陶罐,无论如何,火攻的准备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