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意的问题,让戴灵珊浑身一激灵——哪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
就算基地里没有丧尸,但是人远比丧尸可怕多了。
就算是有血脉关系的亲人,也有可能会背叛自己呢。
戴灵珊的脸色有些难看,她自然记得自己被关起来差点饿死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戴灵珊会恨死孔昭意这个杀父仇人。
但其实她并不恨孔昭意,甚至心里是有些感谢她的,如果没有孔昭意,她就算没被饿死,也会被戴经纬像个物件一样嫁出去换取利益。
被关在房间里断水断粮的那几天,戴灵珊的内心比肉体更加煎熬。
一边是因为饥饿带来的最直观的怨恨,一边则是从小到大被社会灌输的观念——父亲总是为她好的。
但是,真的是为她好么?
这个问题,从小到大,戴灵珊想了无数次。
所有人都说戴经纬做的那些破事是为了她好,所有人都要她体谅她的父亲。
可是那些出发点都是为了戴经纬自己利益的“好”真的是为她好么?
上了大学以后,她读了许多书。
为了搞懂她这些年心中的困惑,听了很多心理学讲座,甚至申请了社会学的辅修学位。(ps:应该是社会学和心理学会有涉及到家庭关系的内容吧?)
她是真的想知道,那些打着亲情名义的“为她好”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是真正学了足够多理论知识,也见识了足够多的实际案例以后,戴灵珊的内心却变得更加纠结了。
各种案例证明,有些人就是会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将自己包装成一个“女儿奴”。
这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爱,而为了迎合社会期待的一种表演。
如果此时出现了另外一个“儿子”,那么所有的实际好处还是会落在“儿子”的头上,而女儿,却只能得到明面上的“宠爱”。
女儿可以娇气,可以任性,可以美丽,却不能是聪明的、强势的,因为这样的女儿会将全部留给儿子的好处全都夺走。
这是戴经纬这种类型的人所不愿意看到的。
虽然,戴灵珊已经知道了那个早就隐约存在心间的答案,但她也是得到了来自家庭的经济支撑的。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算明白的。
于是戴灵珊陷入了更长久的纠结。她既感恩父亲给予的经济支持,同时也在害怕自己在父亲眼中真的只是一个用来表演的工具。
最重要的是,她内心逃不开对自己的谴责。
当钟部长的人将差点饿死在房间里的戴灵珊放出来,并且告诉她戴经纬已经死了的时候,她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放声大哭,最后力竭晕倒。
即使是晕倒后,她手里也紧紧攥着刚被放出来的一瞬间,半是祈求半是强迫要来的枪。
她惊慌地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她在恐惧。
即便从前在心里质疑过父亲的行为动机,但她从没想过自己一有一天差点饿死在自己家里。
并且,她知道,如果戴经纬没死,下一次她不肯听话的时候,可能面临的是同样的局面。
而打破这种危险可能的,却是她的“杀父仇人”。
戴灵珊清醒过来之后,直到第一次见到孔昭意,她的内心想法都是十分混乱的。
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戴灵珊面对孔昭意的时候应该是满腹怨恨的,但其实,她并没有这种感觉。
甚至,是有些轻松的。
混乱的思考和内心对这份“轻松”的谴责,让戴灵珊总是暂时忘记那份恐惧。
让她忘了,那时候奄奄一息地躺在房间的地板上,盯着被喝光的半瓶水时,那种绝望又深切的恐惧。
又或许,是她为了逃离恐惧带来的影响,才故意忽略基地也并不安全这个事实。
于是,戴灵珊有些恼,她皱着眉好似很生气,可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右手食指紧紧地扣着自己的掌心,指甲嵌进皮肉中,刺痛着她紧绷的神经。
“基地为什么不安全?你是在质疑官方基地么?”
孔昭意并不在意戴灵珊语气中的责难,只是平和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刺穿了戴灵珊努力维持的平静面具,她的右手越攥越紧,掌心几乎要流出血来。
而章鸿远此时后悔万分,他想要拦在两人中间,缓和一下气氛。
但他还未动,戴灵珊就低下了头。
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带着她的恐惧与无措。但很快,眼泪被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回到高地的清醒思考。
“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言语冒犯。这里是你的私人领地,我不应该理所应当地替你做决定。”
“你说的很对,基地也并不是安全的。就算真的是安全的,我也没资格替你的东西做任何决定。”
“十分抱歉。”
说着,戴灵珊后退一步,对着孔昭意鞠躬致歉。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合作的事情,你有地,基地有人。我们可以共赢的。”
孔昭意坦然地接受了道歉,自然也愿意合作。
“合作自然可以,但是我有要求。第一,所有收益,基地与我各占一半。”
“第二,基地不得以任何理由,未经我的允许离开划定好的范围。”
“第三,在野山工作的人,需要经过严格审查,并且,只要女性。”
“能做到么?”
戴灵珊立刻点头。“这是自然,原本提议的初衷就是为了给妇女儿童提供更多工作岗位,让这些人能够安身立命。”
“可是,这么一来,对其他幸存者是否不太公平?况且,工作的人往来护送也是需要守卫队员的,守卫队里也都是男人。”
“如果特意强调性别,是否有些太过苛刻了?”
章鸿远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质疑。
不待孔昭意开口,戴灵珊就转过头噼里啪啦地一通输出。
“公平?怎么才算公平?基地中有多少女性和儿童抢不到工作岗位?难道要逼着她们去外面跟丧尸抢吃的才叫公平么?”
“守卫队的确都是男的,但那是因为守卫队征收条件只要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