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睡了几个小时,天蒙蒙亮,贺聿舟接到了技术人员的电话。
画面实在太模糊,而且画面时间不到两秒,技术人员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他们只能大致的分析出这个物体的大小,如果是船的话,那么会是某几类的船型。
贺聿舟收到这些资料后,打了一个电话,全程英文交流。
贺聿石也已经醒了,他听到贺聿舟在安排对方,查那天出现过在那片水域的这些类型的船。
贺聿石内心有些小小的震惊。
那片水域是公海,别说公司和个人,国家都无权插手上面的事。
贺聿舟居然有能耐让人查出现过的船,而且听他说话的语气,不是请求对方帮忙,而是安排对方做事。
贺聿舟挂了电话后,贺聿石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对方是什么人?”
贺聿舟轻描淡写,“一个朋友,刚好能查到这些东西。”
“刚好?”贺聿石可不是好骗的,“大哥,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贺聿舟:“···”
又来了!聿石把侦察手段全用在他身上了。
贺聿舟:“等你当上了太平洋的警察再来管这些事。”
贺聿石气鼓鼓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时候,徐雨柔带着家里做好的营养早饭来看望贺聿舟,身后还跟着贺文序。
“聿石?”徐雨柔惊讶,“这么早就来了?”
“大伯父、大伯母早。”贺聿石起身打招呼,“昨天下午我就来了,大哥让我···”
“嗯!”贺聿舟清了清嗓子。
要是让徐雨柔知道两人昨晚熬了大半夜,又要一顿唠叨。
贺聿石到嘴边的话,临时换成,“大哥让我陪他。”
“有你陪着你大哥,他心情好,恢复的也快。”徐雨柔高兴的打开这些食盒,“快来吃早饭。”
贺聿石吃了早饭便去上班了。
一家三口在病房里,贺文序问:“聿舟,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贺聿舟没什么语气,“你怎么来了?”
“我···”贺文序噎了一下,解释,“我不是现在才来看你。你出事那天我就回来了,只不过单位有事,我又回去了几天。”
贺聿舟并不需要贺文序的关心,“你忙你的。”
贺文序:“···”
贺文序待了半个小时左右,先离开了。
“你也回去吧。”贺聿舟对徐雨柔说,“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下。”
贺聿舟也没休息,让人查了段沐凡的行踪。
段沐凡在贺聿舟去巴国的前一天,带着他的团队去丽国了,一直在丽国封闭训练。
贺聿舟也没怀疑,因为段沐凡他们的机票是提前半个月就订好的。
贺聿舟等了一天,等到两个让他失望的消息。
那天出现在那片水域的只有两艘大型货轮,与贺聿舟要查的轮船类型完全不符。
而且,那两艘货轮经过那里的时间,分别是事发后四小时和六小时,如果姜棠有什么意外,那么长时间早来不及了。
金秘书派人查了当地的医院,也没查到姜棠的入院记录。
贺聿舟才燃起一天的希望火苗,被现实无情的浇灭。
贺聿舟心力交瘁的靠在床上,什么线索查不到,姜棠到底去哪了?
莫非她真的······?
贺聿舟不敢往这方面想。
正在贺聿舟苦闷没有头绪的时候,贺聿杉拎着食盒来看望他。
“大哥,这是家里的厨师特意给你做的,刚好我来医院,大伯母就让我带来。”
贺聿舟眉眼冷淡的瞟了她一眼,“放下吧。”
贺聿杉把食盒放好,默默的坐在一旁。
贺聿舟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说:“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用陪着我。”
贺聿杉问:“姜棠有消息了吗?”
“没有。”贺聿舟没什么语气的问,“乔阿姨怎么样?”
贺聿杉垂下眼帘,“就那样。”
“你回家陪她吧。”
贺聿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贺聿舟:“有话就说。”
贺聿杉弱弱的说:“乔阿姨说,姜棠可能真的不在了。”
看贺聿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沉下来,贺聿杉又连忙补充道。
“是乔阿姨说的。乔阿姨说,姜棠很懂事,从来不会让她担心。姜棠要是活着,肯定会第一时间联系她的。可这次,这么长时间都没联系过她,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贺聿舟胸口闷得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知道乔秋云说的很有理,姜棠确实不会让乔秋云为她担心。
贺聿杉又说:“乔阿姨准备搬出去,这几天她总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哭。”
贺聿舟胸口闷疼,好半晌,他才喘通这口气,可疼痛感愈发强烈。
“你出去,让我静静。”
贺聿杉起身走出几步后,她又顿了。“哦,还有一件事,爷爷很担心你,他想来看你,可又怕你不待见他。”
贺聿舟:“知道了。”
他确实不想看见贺老爷子。
如果没有他暗中推波助澜,事情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贺聿舟没有吃晚饭,一个人开车去了海棠林。
到达海棠林时,天已经黑了。
上次来这里,海棠花开得娇艳似火,绚烂无比。
才一个月的时间,那些花朵都凋谢了,月光下,一棵棵只有树叶的海棠树孤独的矗立在那里。
贺聿舟停下车,走上观景台,俯瞰着这片海棠林,思绪回到四年前。
半年多未见姜棠的贺聿舟,实在是很想念她。
算一算时间,还有几天就是姜棠的生日了。
他借口出差来到了姜棠读书的城市,又给姜棠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吃饭。
姜棠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跟同学约好了要庆生,他要是不介意,可以过来跟他们一起玩。
贺聿舟去了,但没准备礼物。
他得装作他很忙,没时间准备礼物。
姜棠打扮的很漂亮,波浪般的黑发披在肩上,脸上是明艳的妆容,黑色的吊带长裙,尽显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如雪般的肌肤。
贺聿舟第一次见姜棠如此性感的打扮,连心跳都乱了几拍。
他还记得那个刚来贺家时,穿着红色的运动服套装,身形消瘦,头发枯黄的蘑菇头女孩。
后来读中学,姜棠一直留着短发,只不过换了发型,比男生长不了多少的日系短发。
几年的时间,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
那一刻,贺聿舟的脑海里蹦出一个想法:他好像确实喜欢性感辣妹,姜棠也没说错。
一群人吃了饭又去酒吧玩。
曾经那个只会用英语说一两句,你叫什么名字的、我喜欢游泳的姜棠,能和同学们毫无障碍的英文交流。
姜棠跟她的那些同学相处的很好,说说笑笑很开心、很放松。
也是,姜棠的性格那么好,读中学的时候要不是贺聿杉的打压,她肯定也能处到很多好朋友。
大家喝了很多酒,散场的时候都有些醉了。
五彩斑斓的灯光下,贺聿舟看着明媚性感的白天鹅,他的心也变得骚动不安。
贺聿舟觉得自己醉了。
因为姜棠问他住哪个酒店的时候,他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说:“我记不清了。”
他又问:“附近有什么好点的酒店?我将就一晚。”
“我带你去吧。”姜棠说。
两人坐上了出租车。
两人都坐在后排座位,贺聿舟闻到了姜棠身上的香水味。
钻入鼻息的是橙花的香味,入脑的却像是鸦片的味道,贺聿舟有点上瘾,还有些不太清醒。
到了酒店,姜棠陪着他一起下了车,又开了房间。
姜棠说要送他上楼。
理智告诉贺聿舟应该拒绝,可嘴巴却张不开,默许了。
从进电梯到打开房间门,两人一直沉默着。
不是贺聿舟不想说话,是他忘记了说话,他的脑子里有两个贺聿舟在打仗。
身体和情感想要把这只白天鹅吃了,可仅有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一路纠结矛盾到打开房间门,猝不及防的,姜棠把他推到墙上,唇也吻了上来。
贺聿舟用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了她。
可姜棠说,她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
明知道这是假话,贺聿舟还是自欺欺人的相信了。
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再说了,他的学习能力很强,看过片就学会了。
姜棠很生涩,贺聿舟装的很熟练,两人的第一次还不错。
第二天是他先醒来的。
他一时不知所措,只能假装继续睡着。
后来姜棠醒过来,想偷偷溜走,他才睁开眼。
姜棠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贺聿舟有点期待,“怎么负责?”
姜棠说不出来。
期待落空。
贺聿舟就知道,姜棠只是嘴上说说,他当真就完了。
可初尝美好的他,还想要继续。
他提出了两人秘密保持这种关系的想法。
姜棠爽快的同意了。
他就知道,姜棠对他只是一时兴起,玩玩。
不过,他可不是被人玩的人。
既然姜棠玩了他,这辈子就别想跟别的男人玩了。
两人一发不可收拾,在房间里待了三天没出过门。
后来,姜棠问他,“你不是来出差的吗?”
贺聿舟责怪她,“你一直这么缠着,我能去办事吗?”
两人这才分开。
回到江州后,贺聿舟还在回味着姜棠的美好。
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想为姜棠种一片海棠花。
姜棠就跟那盛开的海棠花一样明艳热情,又绚烂夺目。
想象着花团锦簇的海棠林,他有过一瞬间想要给姜棠身份的想法,不过,很快他就否定这个想法。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该交往什么样身份的女朋友。
把姜棠养在国外一辈子,也挺好。
一辆山地车突突突的驶来,打断的贺聿舟的思绪。
老李从车上跳下来,惊愕,“贺总,你怎么会在这?”
贺聿舟:“我来看看。”
老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贺聿舟一个人,这么晚了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事。
他也不敢打扰,“贺总,有事你喊我,我去巡逻一圈。”
“老李。”贺聿舟叫住他,“有烟吗?”
老李掏出口袋里的烟,递过去,“这烟没什么档次。”
贺聿舟一包烟的要了,“火。”
老李又把打火机给他。
“谢谢。”
老李:“贺总,我先去巡逻了。”
“嗯。”
贺聿舟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
烟雾浸入肺部,贺聿舟呛的咳嗽起来,还没痊愈的身体,咳的整个胸腔都是疼的。
他再次看向这片海棠林。
当初规划的时候,这座山能种一万六千多棵。
可实际种下来,只种了一万三千多棵,就种不下了,他还给了老周几颗树。
他记得他和姜棠共同的捐款数就是一万六千多块,后来姜棠就不帮她们递情书了。
有一天贺聿舟还问过她,“怎么最近没收到情书?”
姜棠:“我帮你挡了。”
“不赚钱了?”
姜棠说:“比起赚钱,你的前途更重要。”
那时候他上高二,准备出国读书。
贺聿舟说:“不影响。”他又不看。
姜棠问:“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想看她写给你的情书!”
贺聿舟反问:“你不给贫困山区的学生买书包买课本了?”
姜棠想了想说:“让他们先将就着用用,等我以后挣大钱了,给他们买很多。”
将就着用用?以后挣大钱?
那时候,贺聿舟就知道姜棠干什么都是一时兴起就干,兴趣一过就放弃了。
贺聿舟嘲讽她,“就你也能挣大钱?”
连这么点小事,都没法坚持做好,还想挣大钱?!
手指上传来灼痛感,贺聿舟反射性的一缩手,指尖的烟头掉落在地上。
原来是手指间的香烟燃烧完了,烫到了他的指头。
贺聿舟又点燃了一根香烟,深吸一口吐出。
眼前的海棠林在烟雾中变得模糊,蓦地,贺聿舟的脑海里出现一幕。
姜棠泪眼汪汪的对他说:“贺聿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贺聿舟的心脏猛地一阵疼痛,疼的他不得不紧紧按住胸口,才能缓解一点。
贺聿舟抽完了一包烟,月亮已经偏西。
他踩灭最后一个烟头,从观景台走下来,坐上车。
手机叮铃铃的响个不停,他挂了电话一看,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他没有回电话,驱车离开。
手机又响起来,他索性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