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萝迎着陆行云的视线，默默许久，才出声答复他的问题，“我视郎君为友，自然希望郎君万事顺心。”
她的脸色仍然苍白，看向陆行云的目光里缺少曾经常怀的温柔。
陆行云忽而轻笑，“你视作朋友的人，何止我一个。”
这话不仅大有深意，语气更是带着明显的幽怨。
嘉萝嘴唇翕动，似是有话要说，陆行云却转过身，一把掐住孟桓的后颈，推搡着孟桓往前走。
嘉萝连忙追在陆行云身后，随他来到一楼刑讯室门前。
“止步。”陆行云始终背朝嘉萝，连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转过身看她一眼。
嘉萝：“郎君答应过我，同意我为孟郎君作证。”
“他是犯人，你是证人，没有一起问话的道理。”陆行云声音冰冷。
嘉萝一瞬不瞬盯着陆行云的背影，“请郎君成全，我只跟进去，不会打扰郎君问话，更不会乱说话。”
“随你。”陆行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一脚踹开大门，将孟桓推了进去。
焚骨楼各层的刑讯室布局大同小异，嘉萝一只脚迈进四四方方的黑屋子，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任务刚开始的时候。
她谨守自己方才的话，关上房门后，安静站在角落里。刑讯室内没有窗户，只点了几盏油灯，嘉萝紧贴着墙壁，完美融入灰暗的环境，不仔细看甚至发现不了她。
前方，陆行云按着孟桓的肩膀，让他坐到房间内唯一一个椅子上。
椅子扶手处立刻冒出两条绿色藤蔓，死死缠住孟桓的手臂。
两条藤蔓十分粗壮，无数分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粉白色花朵附着其上。
远远看去，那些分支、花朵仿佛从孟桓身体里刺出，将他整个人包围。
刺藤。
嘉萝脑海中闪过两个字。
一种有灵识而无化形之能的小妖，善绞杀、喜人血。
陆行云虽然痛恨妖物，但他也能忍耐着不喜收拢可为他所用、完全被他掌控压制的小妖。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矛盾、偏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说句实话，今天见他这么失控，说出许多意味不明的酸话，嘉萝都有些意外。
她遥遥看向陆行云和孟桓所在的方向。
有刺藤在，嘉萝难以看见孟桓的身影，连陆行云的脸也被不断晃动的刺藤分支遮盖大半，只能透过缝隙看清陆行云的眉眼。
他眉心舒展，满目冷意，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曾经冷静理智的样子。
“名字？”
陆行云的声音在空寂的刑讯室内响起。
“孟桓。”
孟桓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意。
“何方人士？”
“青州。”
“父母可健在？”
“家父早亡，家母在青州老家。”
“家中是做什么的？几口人？此来玉京所为何事？”
陆行云问得很仔细，不像刑讯官，倒像查问户籍、登记人口的小吏。
孟桓觉出不对，沉默数息才开口。
“家中世代务农，如今只剩下我和母亲，来玉京是为了明岁春闱。”
陆行云发出轻嗤，掀起眼皮往房门处瞧了一眼，凤眸中是不加掩饰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