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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在视网膜上投下扭曲的重影,意识也随着疼痛的加剧变得支离破碎。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机械地摸索着口袋里剩下的半盒胃药。颤抖的手指捏着药片,几次都没能准确送进嘴里。恍惚间,抢救室的门开合声、护士匆匆的脚步声、远处传来的呼叫铃,都混作一团模糊的嗡鸣。

\"栀栀......\"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轨。眼前浮现出她靠在自己怀里昏睡的模样,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的触感还清晰如昨。此刻空荡荡的掌心让他本能地蜷缩手指,却只攥住一把空气。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可眼皮却越来越沉,最终歪着头滑落在一旁的椅背上,陷入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

白大褂的衣角扫过江凛发颤的肩头,护士手中的病历夹\"啪嗒\"掉在地上。她蹲下身时,消毒水味混着江凛身上浓重的汗腥扑面而来——年轻人烧得通红的耳尖几乎要滴下滚烫的水,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分的阴影,连呼吸都带着灼烧的热气。

\"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她伸手探向他额间,触感烫得惊人。江凛在意识的边缘被唤醒,勉强睁开眼,却只看见晃动的光晕和护士焦急的侧脸。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吐出的却只有破碎的气音,喉间像塞着团烧红的炭。

护士迅速摸出对讲机:\"急诊走廊需要担架!三号床患者的陪同人员高热昏迷!\"她解开江凛领口的纽扣,冰凉的指尖触到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坚持住,马上带你去检查......\"话音未落,江凛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栀栀......她怎么样......\"滚烫的泪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在瓷砖地面砸出细小的水花。

护士半跪在金属长椅旁,消毒水味的指尖按在江凛颈动脉上数着脉搏。她抬头时,防护面罩后的目光透着职业性的敏锐:\"别担心,都是典型的高原反应症状。\"对讲机在腰间发出电流杂音,她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从青藏线进藏的旅客里,鲜少有人反应这么剧烈——尤其你们还是两人同时发作。\"

江凛的喉结艰难滚动,退烧药带来的眩晕让他眼前飘着黑雾。他想开口解释,却被胃里翻涌的酸意呛得咳嗽,指节死死抠住长椅边缘:\"我们......\"话音未落又被护士打断。她摘下听诊器贴在他后背,金属圆盘的凉意让他瑟缩了一下。

\"是不是刚到高原就剧烈运动?或者情绪波动过大?\"护士的声音裹在防护服里有些闷,\"比如......\"她忽然停顿,看着年轻人发颤的睫毛和攥成拳头的手,\"比如其中一人突发状况,另一个人强撑着照顾?\"

江凛猛地抬头,额头撞到护士的防护面罩发出轻响。他望着对方镜片后了然的眼神,终于泄去最后一丝力气,滚烫的泪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她发烧的时候......我没顾得上自己......\"喉间泛起铁锈味,眼前的走廊开始扭曲成漩涡,\"求你......先救她......\"

护士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江凛发紫的嘴唇和泛着青灰的指甲,手指迅速扯开他领口。当听诊器贴上他后背的瞬间,那若隐若现的湿啰音让她脸色骤变。\"不好!\"她猛地站起身,白大褂在急刹的动作中扬起凛冽的弧度,冲着走廊尽头声嘶力竭地大喊,\"快来人抬担架!这个患者可能有肺水肿!\"

金属担架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由远及近,江凛却还在喃喃重复着\"救栀栀\"。护士利落地将氧气面罩扣在他脸上,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别说话!保存体力!\"她的对讲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应答,身后抢救室的门还在不断开合,消毒水味与血腥味在走廊里疯狂翻涌。

\"患者血氧饱和度78%!准备静脉通道!\"随着指令落下,江凛被重重抬上担架。恍惚间,他看见头顶无数白大褂在晃动,各种仪器的嗡鸣混着护士急促的倒计时。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抢救室方向透出的刺目白光,像极了他们约定要看的纳木错星空。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点滴药水的冰凉,栀栀缓缓睁开眼,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幽蓝的夜灯。窗外浓稠的夜色裹挟着格尔木的寒风撞在玻璃上,她下意识摸向额角——退烧贴已经换成了干爽的纱布。头依旧钝痛如裹着棉絮,却不再像被重锤敲击般难以忍受。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目的时间数字让她猛地坐直身子——整整过去了三十个小时。未接来电和消息密密麻麻挤满屏幕,最上方是江凛的头像,最后的消息定格在\"别怕,我在\"。颤抖的手指划动屏幕,最新的消息来自陌生号码:\"江先生在302病房,情况稳定。\"

输液管随着她下床的动作哗啦啦晃动,栀栀顾不上呼叫护士,赤着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走廊里的应急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经过护士站时,值班护士的惊呼混着拖鞋拍打地面的声响,都被她抛在身后。推开302病房门的刹那,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江凛戴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输液管正将药液缓缓注入他手背的留置针。

\"江凛......\"她的声音破碎在喉间,膝盖一软跌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抚过他泛青的眼下,泪水砸在他毫无血色的手背上。江凛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看到她的瞬间,干裂的唇角艰难地勾起:\"醒了......\"沙哑的声音裹着氧气面罩的嗡鸣,却像春日融雪般淌进她心里。

江凛的喉结艰难地滚动,氧气面罩随着呼吸发出细碎的嗡鸣。他费力地抬手,想触碰栀栀泛红的眼眶,却被输液管牵绊住动作,指尖悬在半空微微发颤:\"对不起......\"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带着深深的自责,\"我不该在我自己刚出院,咱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情况下非要带你来西藏的......\"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路灯透过玻璃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望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满心懊悔几乎要将自己淹没:\"明明知道高原反应危险,明明答应过会照顾好你......\"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突然哽咽得说不下去,只能用带着留置针的手,虚弱地抓住她的衣角,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险些失去的温暖。

栀栀反手握住江凛冰凉的指尖,输液管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病房里格外清晰。她将脸颊贴在他手背上,温热的眼泪渗进他干燥的皮肤纹理:“傻瓜,我这不是好了吗?”声音裹着鼻音,却努力扬起轻快的尾调。发梢垂落扫过他腕间留置针,她忽然紧张地坐直身子,“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江凛泛青的眼下,又探向他额角试体温,目光扫过床头监护仪闪烁的数字,睫毛不安地颤动。窗外的风雪撞在玻璃上,将病房映得忽明忽暗,而她攥着他的手越收越紧,像是要从这微薄的温度里确认他的平安。

江凛勉强扯出一抹笑,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汗意,氧气面罩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哑着嗓子说:“我也没什么事……就是烧还没退……”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咳嗽打断,苍白的指节攥紧被角,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稍作平复后,他立刻又将目光投向栀栀,带着病态潮红的眼底满是担忧:“你呢?头还疼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挣扎着想要起身靠近,却被输液管和监测仪器牵绊住动作,只能焦急地望着她,生怕遗漏她任何一个细微的不适。

栀栀靠在床边,发梢凌乱地散在肩头,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病后的虚弱。她轻轻握住江凛的手,指尖的温度依旧冰凉:\"我刚醒来有些没力气。\"说话时气息微弱,尾音还带着绵长的颤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望着江凛同样憔悴的面容,心疼地伸手拂去他额前的碎发,\"你也是,别硬撑着,快躺下休息。\"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镀上一层银霜,病房里弥漫着的消毒水味,也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了些。

护士第三次巡房时,推开门便看见江凛强撑着坐起身,将削好的苹果小心翼翼喂到栀栀嘴边;而栀栀正用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拭他额角的冷汗。两人轻声细语的交谈中,满是劫后余生的眷恋与心疼。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这份相互牵挂的温情几乎要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