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云飞心有所动,知道郑九并非是随便说说,于是也跟着一跃而下,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很快,郑九就在山脚一处不起眼的石缝下找到了一面绿色的小旗,巴掌大小,混在杂草中,肉眼很难识别。
旗杆似铁非铁,入手极是阴冷冰凉,旗面像绢布,用暗绿色画了一个无法理解的符号,这是一种法术符文,与道门的类似但又有不同。
郑九在小旗位置做了记号后,又陆续在山谷多个位置找到了类似的小旗,材质都一样,混在草丛中很难被发现,每一个旗面上的符号都不同。
骆云飞也有收获,一共找到了五面小旗,与郑九手里的合起来一共十八面。
双数为坤,坤为阴……
郑九如是想着,便将十八面小旗上的符号排放在一起看,仍然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有个别符号是熟悉和认识的,可集中起来无论怎么组合,都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
“这旗杆是扁平,一面粗糙,一面光滑,是不是……”
“对!”骆云飞不经意的提醒让郑九立刻茅塞顿开,将旗杆的光滑面统一朝上,旗面的观感就不一样了,符号是故意反画并拆开了。
只需几次排列,郑九便认出来了,这是道门铜钱符文的变种。
铜钱符文是道门中很重要的一类法术符文,常用于布阵,着眼点在于锁和封,由铜钱压在地脉位置的变化演变,最典型的便是铜钱摆出的锁魂阵。
此阵是由十七枚铜钱遵循地脉走向卡位,以锁住阴气流动的阵法。让阴魂永世难觅出径。
因为经万人手的铜钱阳气很重,在极阳水中浸泡,或加童子眉,便能起到抑制和引导阴气流动的效果,这便是卡位。
布下这个阵法的人非常了解道家法术,但采用的手法则另有流派,以小旗替换铜钱,在于伤,而不再于镇和压。
十八面旗比十七枚铜钱在数量多了一个,其中必然有一个位置是活位,可以随时在阵内变化。
所以此阵不是典型的锁魂阵,而是引魂阵,目的就是将阴魂引入活位。毕竟,这些生魂形成的阴气与那老坟棺椁里的阴气是截然不同的。
那么如何吸引四处飘荡的生魂?
也很简单,此刻艳阳高照,阳气极旺,生魂势必寻找阴凉所在。
此阵形成的青烟薄雾看上去可为生魂提供庇护,实际更准确的说,可以把烟雾看作捕获生魂的诱饵。
想通了这一点,郑九也就瞬间明白了布阵之人的意图了,他腾空而起,飞到之前的那座山巅驻足,再看山谷,已经没有青烟薄雾。
小旗被拔除,引魂阵自然被破,那个活点位置被郑九一眼锁定。
骆云飞按照郑九所指的位置欲将四周的泥土震松,却被郑九抬手制止,示意他用神识感知。
片刻之后,骆云飞大惊失色,土层下面七八尺深有一陶坛,内有数不清的生魂,挤的密密麻麻,其内各种嘶嚎之声甚是恐怖,稍加估算有上万之众。
“这是……”骆云飞不由自主的看向远端那些打扫战场的士卒,还有刚刚挖好的深坑,以及坑边成片的尸体,心里不由的一寒。
“没错,便是他们。”
就算是将凡生视作蝼蚁的修行之人,骆云飞的面色也一下子十分难看,之前那些活生生的凡人还在浴血奋战,死后居然被人夺走了生魂,这是何等不共戴天之仇才会断其轮回?
“记住这个位置,莫要告诉任何人。”郑九不动声色的交待一句,转身便走了。
事关重大,新的发现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让郑九感觉非常棘手。
十二个时辰之内,必然有人来取走陶坛。
那么,此人现身是抓还是不抓?
不抓,便是放任,抓了,弄不好又会引起一场大动荡。
上次郑九抓获的那个百道门的舵主,交给千方越后,最终引发了萃华宗与摩云宗激烈冲突,不了禅师和麻六都死在那场冲突中。
当然,摩云宗只是那股势力的一部分,还包括道门在内的很多人,萃华宗实际已经站在了这些强大势力的对立面。
之后,郑九在萃华宗与方晓有过一场简短的对话,二人闹得很不愉快,但方晓还是承认了行事草率,仓促斩杀白世俊一脉六百多口,却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反而打草惊蛇。
没想到此话应验的太快,对方已经卷土重来。
这般肆无忌惮了么?
郑九的内心极其愤怒,此时他无法轻易做出任何决断,需要静一静。
可偏偏的,骆云飞手中攥着一把小旗紧跟在身后,这让烦躁的郑九忽然心中一凛,暗道这骆云飞今日总是有意无意的提醒于我,难道是运气使然?
阵法既破,对方如何再敢来取走陶坛?
于是郑九忙不迭地和骆云飞又将这十八面小旗插回原处,抹掉了记号,虽然此阵形成的青烟薄雾很难再恢复了,但也难以证明阵法被破坏过。
之后,郑九便丢下骆云飞,自己一个人回到大帐,不见任何人。
很自然的,整个白天负责打扫战场的两位将领并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情况,所以也没有汇报,郑九心知肚明,不正常的事情早就被掩盖了。
一直到入夜时分,郑九才吩咐亲兵喊来王九儿和章武,“今夜恐有贼人捣乱,你二人要多加小心,多安排巡夜士卒,抓住贼人格杀勿论,不要留任何活口。”
王九儿和章武对视一眼,命令虽然听着挺正常,可总感觉莫名的古怪,但一整日下来,郑九都很反常,也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随后,郑九又找了骆云飞,“今晚你约束同门聚在一起,不允许任何人落单,若有魔修袭营,集体应战,不许追击。”
“你算定魔修几时来取那东西?”
“不知道,也算不准,记住我说的就行。”郑九说完摆摆手,独自步入黑暗中。
骆云飞同样也有些云里雾里,但知道郑九这般安排一定是为了埋在地下的那个陶罐。
亥时初刻,玄甲军左前营率先走水,紧接着中军附近的营盘也失了火,一时间非常混乱,铜锣声、梆子声响个不停,喊杀声也随即传来,整个军营似乎都遭到了袭击。
颇为烦躁的骆云飞也很快等来了对手,三名实力不弱的魔修直扑郑九的中军大帐,紫霄峰弟子的营帐就在中军大帐旁边,自然是第一时间迎敌。
修士间开始战斗,玄甲军营盘的混乱就不值一提了,黑夜中连续传来沉闷的轰响声,不时有明暗不一的彩色光迹滑过,挨得近的营帐都被猛烈的气浪给掀飞了,激烈的时候,大地也在不断的震动。
这一切,蹲在野地里的郑九都不为所动,他藏身在一棵矮小的歪脖子树中。
确切的说是他与歪脖树不分彼此,使用了道门的借物敛气术,完全收敛了气息,就算是高阶修士,不仔细探查,也难以发现郑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