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海洋虽然嘴上没有对林琳说什么道歉的话,但是大早起这么积极地去做这些事,明显就是想用实际行动弥补自己昨天犯下的错误的。
林琳看着他端着尿盆快步走出去的身影,心知肚明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阻拦。她想,他冷海洋干这些没什么值得自己感谢的,他是自己丈夫,自己又怀着孕。本来自己这时候就应该受到他的照顾的!
林琳觉得自己应该有心安理得的感觉,不要总觉得受了冷海洋照顾而不好意思,要好意思!
由于昨晚打麻将熬夜,冷海洋回来非常晚,今早就按时起不来,因此上班也就晚了。可是看起来他冷海洋并没多着急。
这完全和以前的冷海洋不一样。林琳印象中,以前的冷海洋总是早早就上班去了,几乎从不迟到。可是今天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是不慌不忙的!
“你已经迟到了呀!冷海洋。你不怕迟到领导批评你?”林琳好奇地看着还在不紧不慢喝白面汤的冷海洋,问道。
“批评什么呀?他们昨天晚上还没我走的早呢!估计都打通宵了!今天早上他们肯定比我去的更晚呢。”冷海洋满不在乎地说。
“你觉得打麻将很有意思?我看你打得这么黏糊。”林琳对冷海洋他们彻夜打麻将的这种行为丝毫不理解,不明白那乱糟糟的呼啦声有什么可留恋的。
“呃,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大家都去打了,就你自己不打,人家该觉得你这个人不好接近,没意思。时间长了就没人搭理你了。”冷海洋想了想说道。
“那你们打麻将总不是白打的吧?你们打麻将都要输赢钱的吧?你们这样,肯定有人会输的,那他打这一次能输多少?”林琳想到那一次冷海洋说自己打牌需要钱,不肯把工资交给她的事情,好奇地问道。
“那要看你打的点的大小了。点大了,输赢就多。点小的话,也输赢不了多少钱。”林琳听不懂冷海洋说的这些“术语”,但知道肯定有人输的多,有人在赢钱。
“赢了钱的人肯定高高兴兴的。那输了钱的人怎么办?输得那么多,他有那么多钱吗?他家里人能愿意吗?你们都是同事,怎么好意思拿别人的钱呢?”林琳总是不明白这些热衷打牌赌钱的人的思想,觉得他们的脑回路清奇。
“那有什么呀!打牌就是输输赢赢的事。牌场上没有常胜将军的。一般我们在一起打牌,谁赢了钱谁请大家吃晚饭。也就是去砂锅摊吃个砂锅,喝点啤酒。”冷海洋说。
林琳怎么也搞不明白那些爱打牌的人是怎么想的?比如冷海洋,以前很抵触打麻将的,只偶尔在值班时为了抵御瞌睡,和几个人一起甩甩扑克。这林琳能理解。
可是,现在他竟然和冷海军那样的人一样迷上打麻将了!还竟然把怀孕要生孩子的老婆扔下不管也要去打麻将?这让林琳无论如何都难以理解。
想想那一屋子人围在一起。狭小的空间里有人吸烟,屋子里烟雾缭绕,烟灰弹得到处都是。有人咳嗽,有人打嗝,有人放屁,屋子里空气污浊。
更关键的是,那些牌被无数个手摸来摸去,那些手在摸麻将之前都干什么了?不可知。但林琳可知的是麻将牌脏污不堪!
而每一次洗牌、叠牌、出牌,哗啦哗啦,哗啦哗啦,牌的碰撞声、还有粗野的吆喝声,放肆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我的天呀!那种响亮的嘈杂声林琳觉得真是无法忍受!
林琳没有继续追究冷海洋昨晚因为在刘林家打牌不回家还态度恶劣的事。她觉得自己现在没有底气和勇气去追究那些,也没有精力去纠缠那些。她目前急需要的是安安稳稳地让孩子顺利降生。
冷海洋也并没有因为林琳的不追究而自觉地不再去,他的羞愧估计就那么一小会儿,很快便会随着周围那些人的拉扯引诱消失。
总之,冷海洋还是时不时会因为刘林的邀请,而在下班后跑去她家打麻将。
但冷海洋后来很少会再像那次一样林琳叫也不回了,而是一般到十来点就自觉地回来了。也许这也算是他冷海洋的良心发现吧。林琳心里淡淡地想。
更多的时候是冷海洋按时下班回家,吃过晚饭后陪着林琳去大街走走,散散步,像别的正常夫妻一样。
这让林琳有了一时的幻觉,仿佛自己和冷海洋也能如此平和平静,夫唱妇随,像别的夫妻那么恩爱,自己也能那么幸福。
林琳想:我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但愿我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孩子已经完全进入骨盆了,他不再那么频繁地胎动了,安安静静地等着降生。
林琳上次去做围产保健时,医生提醒她说孕妇平时要多活动,好帮助孩子往下走,到生孩子时顺利。
因此,林琳每天都是在活动着,不敢像有的孕妇一样躺着、坐着。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顺产,不想做现在已经开始流行的剖腹产手术。听说顺产的孩子比剖腹产的孩子各方面身体指标都要好。
冷母最近也比较安生,虽说对林琳仍然不亲近,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至少没有再作妖找事。倒是王红有时总想出个幺蛾子,常常嘟嘟囔囔说点不沾咸的淡(蛋)话。
林琳本着免生闲气的态度,对王红能忍则忍,能躲就躲,尽量避免和她发生语言交流。她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个妯娌。
但是王红尽管想找事,可因为冷母不和她打配合,没有了作妖的环境,就没有那么大胆子了。她往往雷声大雨点小,或者被林琳化解掉,或者自己没意思自然而然地蔫了。
林琳这一段过的是和冷海洋结婚以来最悠闲自在舒适的时光。多年后,林琳回忆起来,曾笑着说过:因为相对平静,所以这一段生活在她的记忆中反而很模糊。
孩子进入骨盆后,林琳的下坠感和腿根疼更明显了,而且经常尿频。可是冷海洋家没修卫生间,林琳每次只能去家属院的公共卫生间。
而那时候的公共卫生间可不像现在这么干净卫生和先进。那时的卫生间不但没有照明灯,常常一到天黑里面就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就是个没有专人打扫的旱厕。里面有时被不自觉的人搞得脏得难以下脚,味道和画面让人作呕。
每次去卫生间对林琳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挑战。卫生状况让一向爱干净的林琳望而生畏。可是,她又没有别的选择,每次只好硬着头皮,捂着鼻子,屏息快速进出。
冷海洋知道林琳对厕所有挑拣的习惯,曾体谅地对她说过:“琳琳,你如果小便就不要去厕所了。就直接在屋里解在小尿盆里。我回来后再给你倒掉。要不,大手你也解在里面,我来倒。”
林琳听了,确实感动,觉得冷海洋还是能体谅自己、关心自己的。但他的提议实在让林琳没法接受。
她哭笑不得地对冷海洋说:“哎,你可拉倒吧!快别说了,那该多臭多难闻呀!你又不是一直在家,不能及时倒掉。我还是去厕所吧。”
冷海洋却不以为,认为没有什么,他说他愿意为林琳做这些,他不嫌弃林琳,就极力劝林琳按自己说的做。
林琳坚决不肯。她想想都觉得难受,更别说去做了。冷海洋见林琳不为所动,只好在天黑后陪着她上厕所,拿着手电筒在女厕所外给她举得高高的,向里面照着光亮。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冷海洋是个变态的流氓。其实,那是本性流露的冷海洋在照顾妻子林琳。这个暖心贴心的举动不仅是在林琳怀孕时有,之前之后都经常有的。
所以后来每次说起冷海洋时,林琳也会有点满足地说:“其实冷海洋有时候对我也不能说一点不好,很多时候还是很不错的!”
转眼间又过去半个月,林琳估摸着孩子的预产期应该到了。她把准备好的尿布、尿垫又清点了一遍,确保孩子到时候数量够用。
一来那时的人们没有现在那么多讲究,不知道那么多婴幼儿用品,也没有那么多婴幼儿用品可用。二来,林琳和冷海洋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小年轻,在没有老人的指点下,确实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准备的。
在冷海洋家住的这大半个月,冷母除了一日三餐让林琳吃,不刁难,其它事情她一律不过问。即使林琳向她请教,冷母也是三缄其口,最多一句话怼回来:“不知道!”
碰过几次钉子后,林琳从冷母那里见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学不到一丁点儿育儿经验,反而每次被她搞得很没自尊,索性就不再找冷母。她想,随其发展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林琳每天除了吃、睡外,醒了就是出去到处溜达,活动自己。她希望自己能给孩子的顺利降生创造出良好的身体条件。
这天下午林琳睡醒后又到大街溜达活动。正在人行道上往市中心走去,忽听后面有人喊:“小林!你是小林吧?”
林琳回头一看,原来是学校的同事,一个老教师。林琳惊喜地说:“蔡老师,是你呀!我还以为谁喊我呢?”
“我在后面远远地就看到你从楼洞里出来往这走了,看身影像你,就在后面撵过来。谁知你走得还挺快的!你这怀孕几个月了,从后面看,看不出来你怀孕了呀。你走路还这么快,一点都不笨!”蔡老师打量着林琳没有一般孕妇臃肿的身体,吃惊地说。
“嘻嘻,我马上就要生了。医生说要多活动才好生,我这睡醒了就出来转了。”林琳笑着说。
“哎呀!这个真看不出来!那你这开学去上不成班了!”蔡老师说,“你那个班的学生该想你了。你教得那么好!”
“您夸我了。哪有呀?我估计去不成学校了。对了,咱老师是不是下周报到?”林琳估摸着老师们又该上班了。
“可不是嘛,快得很!感觉还没休息够就又该上班了。哈哈……你这不用去就安心在家养孩子。多好呀!”
林琳还是非常怀念上班的时光的。每天教学、管理班级、和同事聊聊天,一天到晚很忙却十分快乐。这现在天天在家倒是不忙,却感觉很压抑、无趣。
那次在大街和蔡老师聊过天,林琳才知道自己过了预产期还是要去医院再咨询医生的,而不是在家傻等着。
这天中午休息时 林琳对冷海洋说:“海洋,我已经过了预产期了,可还是没动静,是不是得去医院问问医生呀?”
“我也不懂呀!要不,咱们下午去一趟医院?”冷海洋一听也有些慌张。
于是两人商量好,下午林琳先往医院去看看,冷海洋到派出所请好假后也赶去医院。
本来冷海洋是想把林琳早点送到医院后自己再去所里请假的,但林琳觉得自己还是走着去吧:“医生一直要求我多活动,这医院也不远,我早点出门慢点走,就当作活动了。没事,你去请假吧,我能走着去。”
林琳从来不是个娇气矫情的人,反而十分懂事,善解人意。不是自己实在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从来不让别人帮忙,这其中也包括找冷海洋。她总是说:“麻烦别人总是很不好意思的。我自己能干的。”
现在即使自己就快要生产了,林琳仍然在替冷海洋着想,不想给他添麻烦,更不要说给冷海洋家人提要求了。
林琳中午简单休息了一会,就告诉冷海洋,她先自己慢慢往医院去了。冷海洋提出要送她一段,也被林琳坚决拒绝了。
中午两点多的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阳光热辣刺眼,散发着巨大的热量炙烤着大地。脚下的柏油马路被晒得软了,脚踩在上面都感觉到热得烫脚底板。
林琳慢慢地走出家属院,来到大街上,穿过马路走到路的西边。那边有高楼和房子遮挡,路边有凉荫,林琳走在下面稍微舒服些。
医院离冷海洋家不是多远的,向前直走,走过两个路口,大约一千米左右就到了。所以林琳也不着急赶路,慢悠悠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