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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手,且听我一言! ”

“将军!”

暗器如雨,朱治不避不让,只激动地朝楚禾休战示好。

血腥气渐渐融入潮湿的空气,武幺惊怒。顾不上身上的人,抓起手边的石头就朝受困的朱治而去,横眉怒对楚禾。

“呸!我来也!”

被大力猛掼,陶雅雯重重跌地。嘬了嘬嘴吐了口血沫子,刚想松快松快,又察觉前头动静不对。

手探进腰间衣服抽出捂得温热的刀鞘,继而双脚猛蹬。鼓足了劲儿,陶雅雯整个人如炮仗似地蹿出。

势必要拦截住武幺。

眼瞧着场面又乱了几分,就是觉得前头那高个儿男人不似作伪,郭相言也插不上话。

只得先去救人,从路边找出包袱,领着人相互清理伤口。

“武幺住手!都住手!”生怕事态火上浇油,朱治急忙大喝。

声音谈不上严厉有威压,但奔赴而来的九名手下皆齐齐停了步。

激射乱舞的暗器好似也放缓了速度。

“哗!”

骤然安静中,一声轻响又起,接着众人眼前陡然一亮。

蘸满松油的火把被引燃,火光渐盛,迟珥从暗处走出。

一步步靠近单膝撑地的朱治,直至对方帽下阴影被完全驱散,面貌暴露于眼。皱着眉头打量片刻,迟珥无声退回。

离楚禾丈余而止,音沉语低,“是阖州巡防营部将,中立,可听其言。”

楚禾无动于衷,只心中失望更甚。即使这十人是有些身手,但陆阔几人也不至于被摁在地上暴打吧。

唯一能让人欣慰的是,纵然被揍得头破血流,好歹无人怯战开逃。

那便再多给几次机会历练历练,她不养闲人。

至于这十人,得赶紧清理干净,趁夜进城。

管他好人与否,挡了路,杀了就是。

“鄙人朱治,是阖州巡防营虚将,还望英雄手下留情,救我们一命!”

只平静了一瞬时间,接着扎在身上的竹签更为密集。深感不妙,顾不上其他,朱治当即抱拳跪地,垂首告饶。

“将军?为何要……”

被自家将军突然的举动所惊吓到,不解又羞愤,武幺眼睛煞红。脚步激跃,骨节攥得噼啪响,可挣扎数度,最终还是泄了气。

缓缓跪地,同朱治一样,俯首乞求。

倒让磨刀霍霍的陶雅雯一时手足无措,瞅了好久,确定没自己下手的时机,才不情不愿地走开。

也正好留意到了惨不忍睹的郭相言几人,呲牙咧嘴抽着气,拐着腿忙去扶人。

空气中咻咻声仍是不曾断绝,入肉闷哼隐忍难压,朱治早就成了血人。武幺等人想上前相护,却被一次次喝退。

不多时,黑夜中哽咽磕头求饶声起。

“楚……还是先听一听他们如何说吧?或许能帮助咱们进城呢……”

儿郎有泪,将军命垂,凄怆又惊心。

自打火把燃起,卫灵便伫立原地不动不响。

别过脸假装无视,可那声声哀音死命往心底钻。卫灵整个人异常焦躁,嘴皮艰难蠕动,几番张合,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求情。

话语听着委婉又随意,急促的语气却做不得假。

楚禾不语,看似嘴角微扬,但那寒凉的目光却径直瞟向很是反常的迟珥和卫灵二人。

几欲将人洞穿。

迟珥还好,不过眼皮轻阖。卫灵却是眼神闪避,摸着鼻子直咳嗽,假得不能再假。

看了看天色,楚禾整了整衣襟,继而踱步走近伏地的十人。步履平稳,声音轻忽,“救?不应该是饶命?说吧,问是否从西泽方向来是何意?”

“您一路走来除暴除恶,声势浩大。威名远扬,别的不说,府城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们更是等待您多时……”

心知对方这是给了他们机会,朱治大喜过望,借力起身后便急急开口。

身上的疼痛无觉无察,只言辞恳切,将前后缘由说了个底朝天。

“知府梅澈同卫府都督石炳檀沆瀣一气,贪昧赈济粮款。为了能让巡视钦差上奏美言,竟对城中流民赶尽杀绝,甚至假借清瘟除疫对城中老弱病残痛下杀手……”

“数日前莱州河间王举兵正式造反,??州边境之处异动不断,各地流民更是暴动频频……不日朝中怕是会下旨征兵平叛,届时……还望少侠相助,救阖州百姓于水火!”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愤慨激昂,朱治憋着一口气说了个尽兴。若不是楚禾打断,这人怕是要说个天亮。

到时就算她不杀,也会流血而亡。

“如此说来,你倒是清清白白。一州巡防营……不过也是逃兵而已。”

“少侠明鉴!”见楚禾目露不屑,朱治立时急了,推开扒衣服上药的手下,膝行上前,仰头急声:

“朝廷安逸少武,经年累月,各州各卫府拥兵自重,巡防营早已名存实亡。夹缝求生,若不是鄙人略有家世,定然也同他州巡防一般,被合并覆灭。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也是我无能……”

“哦。”楚禾颔首。

“我们尚且自顾不暇,那还能救人呢?再说,再说我们并非你们口中的那救苦救难的大英雄……”

四下寂静,湿寒更重的夜风飕飕刮过,身着单薄的陶雅雯快要冻糊涂了。眼睛盯着楚禾转了转,单方面心意直通,便跺着脚代言打发起了人。

朱治不语,眼中含光,依旧无声恳求。

“城中……城中竟已是这般……”

“卫小兄弟你说啥?我没听清。”

失魂落魄,卫灵躲在黑暗中独自喃喃,所幸只惊动了粗神经的任保成。

距阖州城不远的山中官道上,两车十八人静静待在原地,只等一人发话。

魂不守舍的卫灵,心事重重的迟珥……

俯身,楚禾眼神直直对上朱治那湿润的眼睛。对视片刻,对方固执依旧,且双手奉上了令牌和印章,“我愿全力助您进城,只要能让百姓少受疾苦,哪怕只是分毫!”

“呵。”楚禾笑了,“这也算筹码?杀了你们,进城更快。”

“何必废话!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不能再耽搁了,赶紧杀了走吧,怪冷的!”

套上大氅也回不了温,陶雅雯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朝楚禾进言。

不过嘛,那声音刻意拔高,不偏不倚正正好冲着武幺,颇为嘚瑟。

武幺气涌,又生生压下。

“先前车上的人呢?”

楚禾还在猜想着朱治口中所说的陷阱埋伏,一直安静无言的郭相言冷不丁出声。不知何时已走至车边,此刻正弯腰察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