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纹
地铁站台的风掀起林夏的围巾,她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指尖摩挲着西装内袋里那枚菱形胸针。金属边缘刻着细如蚊足的纹路,三天前在旧物市场淘到它时,摊主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姑娘,这物件儿……”老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收了她二十块钱,像是急着甩掉烫手山芋。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房东发来的催租短信。林夏叹了口气,把胸针别在领口。银色光泽映得锁骨一片冷白,她忽然注意到玻璃倒影里,胸针纹路似乎动了动,在皮肤上游走成一道细红的痕。
“叮——”
地铁进站的提示音刺破耳膜。林夏踉跄着被人群推进车厢,后腰突然撞上什么坚硬的东西。她回头,只看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迅速转身,他的围巾边缘沾着半片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深夜的出租屋漏风,林夏裹着毯子翻找资料。电脑屏幕映出“民国女学生离奇失踪案”的标题,泛黄的旧报纸里夹着张黑白照片:穿旗袍的少女戴着枚菱形胸针,嘴角挂着神秘微笑。她的名字叫沈月如,1943年消失在城西老宅,死前留下一句谜语:“镜中花,水中月,菱形里藏着第三只眼。”
胸针突然发烫,林夏惊呼着甩到桌上。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纹,蜿蜒成某种古老的图腾。窗外传来玻璃破碎的声响,她冲过去时,只见楼下阴影里闪过一道黑影,地上躺着支摔碎的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电流杂音中混着模糊的女声:“他们在找菱形钥匙……老宅地下室……”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林夏攥紧胸针冲向雨夜。城西老宅的铁门锈迹斑斑,门把手上缠着褪色的红丝带,和沈月如照片里的那条一模一样。胸针刚贴近锁孔,整面墙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露出暗门后的螺旋楼梯。
地下室弥漫着霉味,石壁上嵌着几面蒙尘的镜子。林夏举起手机照亮,镜面里映出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每个镜子里都有个穿黑衣的男人,正从不同角度逼近她的背影。
“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夏转身,看见白天地铁上的男人摘下面具,露出左眼角的刀疤。他手里把玩着另一枚菱形胸针,两枚胸针的纹路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六芒星。
“沈月如的后人?”男人逼近,“当年她藏起了钥匙,以为能阻止仪式……”
天花板突然渗下水滴,林夏这才发现所有镜子都在缓慢转动,镜面映出的场景逐渐重叠:1943年的少女、现代的自己、还有无数个平行时空里戴着胸针的女人。她们的胸口都浮现出相同的血纹,像被串在时光线上的傀儡。
“第三只眼不是眼睛,”男人的刀疤在手电光下泛青,“是跨越时空的门。你们这些‘钥匙’,该回家了。”
胸针剧烈震动,林夏看见自己的手在透明化,皮肤下透出镜子碎片般的裂痕。远处传来老式座钟的报时声,1943年的钟声与2023年的雨滴重叠,在六芒星的中央,裂开一道吞噬光线的缝隙。
她终于明白摊主没说完的话——这不是旧物,是牢笼。而每个戴上胸针的女人,都将成为打开时空牢笼的活钥匙。
镜子里的无数个“自己”同时伸出手,林夏在剧痛中笑了。原来早在她触碰胸针的那一刻,因果的齿轮就已开始转动。或许1943年的沈月如,正是透过这枚胸针,看见了八十二年后的她。
“欢迎来到,镜中世界。”
男人的话音未落,整座地下室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林夏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绕上手腕,那是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正通过菱形的门,向她露出跨越生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