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眉头一皱,脸色开始变幻不定。
柳青青更是早就紧张得不行,整个人就像在烈火上炙烤,站在这里的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
然而,任他们再不安,黄博还是对外面大喊了一声,“带证人!”
声音方落,法庭的门再次打开。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一个身穿白大褂,长相英气逼人的女子,推着一个轮椅缓缓进入法庭内。
轮椅上,坐着一个鼻孔戴着氧气管的中年男子。
仿佛重病未愈,中年人满脸憔悴,精神萎靡,就像一口气不继,都会断气一样。
“这又是谁?”
“一个病人?”
“他能作什么证?”
随着中年人被推进来,在场大部分人都疑惑不已。
但柳青青和尹正,瞳孔却剧烈收缩,就像见了鬼一般。
“怎么可能?”
“他居然还活着?”
或是太过震惊,两人直接惊呼出声,以至于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
尤其是柳青青,最初的震惊过后,她再次瘫软在被告席上,脸上布满了无尽的绝望。
如果说刚才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那么随着这个中年人的出现,这份侥幸心理,算是荡然无存了。
很快,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推着轮椅来到了庭上。
“原告方,你传的这位证人是谁?”审判长谢佳慧问道。
黄博指着轮椅上那位憔悴无比的中年人,纵声说道:“他是本次案件的受害者,任国梁!”
此话一出,全场为之震动。
“什么?他就是任国梁?”
“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又活着出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别说在场听审的观众与媒体记者,就连审判长谢佳慧也惊呆了。
“本案的受害者任国梁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所有人都产生的疑问,黄博没有回答,而是向推着轮椅进来的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贺小姐,接下来还是你来跟大家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好!”
贺妙音点了点头,扫视了全场一眼,当看到柳青青与尹正时,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柳青青娇躯一颤,下意识垂下头,不敢与贺妙音对视。
尹正虽然还在强装镇定,但一张脸却已经苍白无比,额头上也冷汗直流。
他眼珠闪烁不定,脑海里百念急转。
他现在想的,不是怎么替柳青青辩护了,而是想着怎么在这个案件中完美脱身。
他身为柳青青的辩护律师,如果明知柳青青买凶杀人,还花钱买命,他却知而不报,也会构成包庇罪。
“任先生,不如你自己说说吧!”
贺妙音拍了拍任国梁的肩膀。
轮椅上,任国梁微微点了点头,虚弱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我叫任国梁,我是这次案件的受害者,但,同样是参与者。”
没人说话。
现场一片安静,每个人都竖起耳朵,聆听任国梁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我是菜场一个卖猪肉的,收入本来还不错,但我媳妇在我女儿三岁半的时候,就得了绝症去世了。”
“而我女儿任小巧,又天生患有白血病,经常需要去做化疗,费用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
“这些年来,我一直省吃俭用,但高昂的医疗费用,还是让我背负了沉重的债务。”
“但凡能借的亲朋好友,我都借了个遍,直到所有人见了我都怕。”
“就在前几天,一个我欠他钱的朋友找上我,说可以帮我一次性解决欠债的问题,还能帮我解决我女儿以后的所有医疗费用。”
“我当时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就和那个朋友出去了。”
“之后……”
他伸手指了指被告席上的柳青青,“我朋友带我去见的人,就是她,柳青青。”
“你胡说,我都没有见过你,你这是在污蔑我……”
柳青青无力地反驳。
但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而任国梁虚弱的声音,则继续传遍全场。
“她说,可以给我二十万,但需要我拿生命去冒险。”
“只要我答应,她就可以先给我五万的现金,之后如果顺利完成,剩下的十五万,她再给我。”
“如果我出现了什么意外,她也会托我朋友以买彩票的名义转交给我女儿任小巧。”
“那时候,我正被经济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在这么一笔巨款的诱惑下,我都没有多想,就直接答应了。”
“于是,柳青青给了我一包老鼠药,让我去念归烤青椒酱公司一号分店买一瓶烤青椒酱,再把老鼠药和在一起吃下去。”
“为了那笔钱,我照做了!”
“果然,我才吃下不久,就感觉肚子像刀绞一样痛,直到后来我痛得晕了过去。”
“至于后来发生什么,我完全没有记忆。”
“直到……”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轮椅后的贺妙音,“我在太平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了贺小姐。”
“给你输液的瓶子里,不是被你的主治医生冯军注射了毒素的吗?你怎么又能在太平间醒来?”审判长谢佳慧诧异道。
其实,这也是在场所有人想不通的问题。
按照事情的进展,任国梁因为经济压力过大,接受了柳青青花钱买命,自愿服毒嫁祸给念归烤青椒酱公司,但经过医院抢救,确实成功脱离了危险。
但,
后来主治医生冯军,又悄悄在任国梁的输液瓶里注射了另一种毒。
按理说,任国梁应该会在病床上悄无声息地失去生命气息特征才对。
怎么进了太平间,又苏醒过来了?
“各位,我之前上过刑事警察学院,对侦察一类比较在行。”
贺妙音适时说道:“我和王谦前往医院看望任国梁时,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于是暗中留了个心眼。”
“后来我们发现,任国梁的主治医生冯军原本已经下班了,但却偷偷摸摸返回了医院。”
“我们暗中踉跄,居然发现他在给任国梁输液的瓶子里,注入了一种不知名的药液。”
“后来我们等他离开后,拿去检测,才得到那份开庭时,黄博先生拿出来的检测报告。”
“不想提前打草惊蛇,我们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只是暗中把冯军注射了毒药的输液瓶,偷偷调换成了普通的药液。”
“当然,为了瞒天过海,我们还给任国梁注射了一种假死的药物。”
“给他输液之后,他会进入假死状态。”
“除了我和王谦之外,所有人都蒙在鼓里,都以为任国梁真的死了。”
“直到后来太平间内只剩下我和任国梁的时候,他终于醒了过来。”
“我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之后,他感到非常后悔,愿意配合我揭发柳青青和冯军的阴谋。”
柳青青越听越震惊,同时也越绝望。
无论是冯军的证词,还是任国梁的证词,都没有夸大其词,而是精准地说出了她花重金收买这两人的经过。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叫贺妙音的人,居然会和王谦联合策划出这么一场瞒天过海的计划。
这场计划,不但堪称滴水不漏,还算得上精彩绝伦。
即便她身为计划的针对者,她依然被这个周密的计划感到震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