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散后,林青抱着师父给的“延寿丹”回房。
路过传功房时,他听见里面有“嗡嗡”的声音——像符文转动的震荡。
传功房的门没有完全关闭,只是虚掩着,露出了一条细细的门缝。
林青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他慢慢地凑近门缝,想要一探究竟。
透过那狭窄的缝隙,林青的目光落在了房间内的景象上。
只见楚怀山正端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正是张鹤年——那个去年还能够舞剑劈断三层木桩的张老修士。
此刻,张鹤年的一只手正轻轻地按在楚怀山的背上,仿佛在传递着某种力量。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青注意到张鹤年身上的道袍竟然开始被一股无形的风吹得鼓了起来,就好像有一股强大的气流在他周围涌动。
与此同时,楚怀山的脸色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血色,他的眼角处原本深深的皱纹也似乎变得浅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了许多。
然而,与楚怀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张鹤年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就如同被烈日暴晒了三天的纸张一般,毫无血色可言。
他的嘴唇也开始泛起了青色,仿佛生命的活力正在从他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
“盟主,够、够了……”张鹤年的声音像蚊子叫,“我这把老骨头,再传一次就要散架了……”
楚怀山的手突然抓住张鹤年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的肉里:
“再撑半柱香!明天还要见青城派的人——我得让他们看见我‘延寿’的样子!”
林青的后背发凉。他想起上个月张鹤年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练剑”,现在却连站都站不稳;
更想起传功房墙上的符文——那不是传功符,是吸功符!
吸功符乃是一种极其邪恶的法术,它能够将他人的生命力强行汲取到施术者自身之上。
林青曾在去年偶然间于藏书阁中翻阅到有关此符的记载,上面详细描述了这种邪术的原理和危害。
根据那卷古籍的记载,吸功符违背了天地间的自然规律,通过吸取他人的气血来滋养自身。
这种行为虽然能让施术者在短时间内获得精神上的振奋,但被吸者却会因此折损十年的寿命。
这无疑是一种极其残忍且不道德的手段,它严重侵犯了他人的生命权益,违背了世间的公序良俗。
林青在了解到这些后,对这种邪术深感厌恶和恐惧,同时也对那些胆敢使用这种邪术的人心生警惕。
他偷偷摸出怀里的“延寿丹”,捏碎金箔——里面的药丸滚出来,果然是蜜炼枇杷膏的颜色,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林青的指尖触碰到枇杷膏时,感受到了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他不禁皱起眉头,想要擦掉这种令人不舒服的触感。
然而,就在他擦拭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药丸表面上似乎有一些非常细微的符文。
这些符文极其细小,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
林青凑近一看,心中猛地一震——这些符文竟然与传功房墙上的吸功符一模一样,只是它们的写法完全相反。
林青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昨夜的情景。当时,他去给师父送药,看到楚怀山的袖口滑落了一根银针。
那根银针上,也刻着同样的纹路!而且,更让他震惊的是,针尾还沾着一丝张鹤年衣襟上的金线。
这一系列的发现让林青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开始意识到,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这些符文、银针和金线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呢?
它们又与师父的病情有怎样的关系呢?
\"半炷香...半炷香...\"张鹤年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像是有二十六个声音同时在喉间撕扯。
他的皮肤开始皲裂,裂缝里渗出克莱因蓝的液体,滴在青石板上竟腐蚀出麦比乌斯环的凹痕。
林青看见他后颈的肌肤下,有无数银丝般的符文在游动,像极了药铺掌柜称药时用的三进制秤砣。
林青瞪大了眼睛,满心的震惊与恐惧。
就在这时,传功房里的楚怀山突然大喝一声:
“张鹤年,你敢反抗!”紧接着,屋内符文光芒大盛,张鹤年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那克莱因蓝的液体流淌得更多了。
林青意识到张鹤年危在旦夕,而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绕到传功房侧面,寻到一扇未上锁的小窗。
他翻窗而入,趁楚怀山全神贯注控制张鹤年时,猛地从背后扑向楚怀山。
楚怀山猝不及防,被林青撞得一个踉跄。
张鹤年趁机挣脱,倒在一旁。楚怀山恼羞成怒,转身就要对林青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鹤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施展出一道法术,将楚怀山困在符文牢笼中。
“快走,这符文牢笼困不了他多久。”张鹤年虚弱地说道。
林青赶忙扶起张鹤年,两人趁着楚怀山被困,匆匆从窗户逃离了传功房。
楚怀山突然松开张鹤年的手腕,转而掐住林青的喉咙。
少年闻到对方指缝间浓重的药味——是去年冬天自己染风寒时,师父亲手熬的枇杷膏味道。
可那时楚怀山分明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药碗都是林青用内力托着喂进去的。
\"你发现了?\"楚怀山的脸突然扭曲成二十六个重叠的影像,每个都带着不同的笑容。
他的瞳孔变成丹炉的形状,里面燃烧着紫色的火焰,\"这吸功符需要至亲之血作引,而你...\"
话音未落,林青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那半块刻着\"昌明\"二字的残片竟与楚怀山腰间的玉佩严丝合缝地拼成了完整麦比乌斯环。
传功房的墙壁突然透明化,林青看见里面悬着二十六个张鹤年——有的被银针钉在墙上,有的泡在蜜色药浆里,还有的正在被符文抽成干尸。
最中央的丹炉下压着本泛黄的册子,封皮上写着《延寿丹方》,内页却全是用血写的德雷克方程。
\"师父您...\"林青的剑突然出鞘三寸,剑身映出楚怀山背后浮现的虫洞——那里正涌出无数个楚怀山,每个都捧着不同的丹炉。
最靠近的那个突然转头,左耳缺失的胎记里射出道蓝光,正击中林青手中的药丸。
枇杷膏突然沸腾,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克莱因瓶。
林青看见瓶内倒映着二十六个世界的真相:
某个世界里他是药铺掌柜的养子,某个世界里楚怀山真炼出了金丹,还有某个世界里,此刻被吸干生命力的,是捧着蜜炼枇杷膏的自己。
\"默儿,该吃药了。\"楚怀山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是二十年前在雪地里见到林青时那样。
他的手抚上少年头顶,掌心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旋转的麦比乌斯环齿轮。
林青突然想起,自己被捡回山门那日,襁褓里就裹着块刻着三进制密码的枇杷叶。
当最后半炷香的火星逐渐熄灭,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
张鹤年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支撑一般,突然坍缩成一颗小巧的药丸。
这颗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与林青手中那瓶枇杷膏竟然毫无违和感地融为一体。
楚怀山凝视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将那颗融合了张鹤年身体的药丸吞入腹中。
随着药丸滑入喉咙,楚怀山的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滚动声,这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穿越了二十六个世界。
与此同时,林青手中的剑终于完全出鞘。
剑身闪烁着寒光,剑尖却在离师父咽喉三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在那里,师父的皮肤上竟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家\"字,这个字是用蜜炼枇杷膏的糖浆所刻,正是林青幼时在药铺里玩耍时留下的痕迹。
楚怀山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林青身上,他的眼神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既充满了贪婪,又似乎在那贪婪之中夹杂着一丝温情的挣扎。
林青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她的内心仿佛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她能感受到楚怀山那复杂的目光,那其中的贪婪让她心生恐惧,但同时,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情又让她有些犹豫不决。
他想起了这些年师父对他的点滴关怀,可眼前这残忍又疯狂的一幕又让他无法释怀。
就在林青犹豫不决时,那巨大的克莱因瓶突然震动起来,瓶内的世界影像开始扭曲。
从瓶中射出一道道光芒,笼罩住了整个传功房。
光芒中,二十六个世界的力量似乎在相互碰撞、融合。
楚怀山被光芒笼罩,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那些从虫洞涌出的楚怀山也纷纷消散。
林青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和楚怀山包裹,他们仿佛置身于无尽的时空旋涡之中。
最终,光芒消散,传功房恢复了原状。楚怀山瘫倒在地,眼神中没了疯狂,只剩疲惫。
林青收起剑,缓缓蹲下,看着眼前的师父。他
知道,这场关于爱与恨、真相与谎言的奇幻纠葛,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