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啸大惊失色,急忙大声疾呼:“快!加固城墙!”
然而此时驻守寒山城的将士早已乱作一团,又有谁还顾得上去加固城墙,而且炮火实在太过猛烈,便是有心加固,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谷牧原在阵前看得真切,见东侧城墙出现了明显的裂痕,立刻将手朝那条裂痕一指,沉声下令:“集中火力,轰击东侧城墙!”
十五门龙炎大炮再次发出怒吼。
炮火击中那条巨大的裂痕,碎石如雨点般飞溅;裂痕瞬间扩大数倍;整段城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不好!城墙要塌了!”城上守军惊恐万状,四下逃散,不少人直接从数十丈高的城楼上飞身而下,修为高的,或能稳稳落地,保住性命,但修为低的,一个不稳,便有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冷云啸见状,即刻从怀中掏出一枚冰蓝色玉佩。
这是他师父寒山老祖赐予的法宝。
当年寒山老祖在这寒山城布下了冰障大阵,启动法阵之物,便是这枚玉佩。
冷云啸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玉佩之上,随即闭上眼睛,默念咒语。玉佩表面立刻散发出幽蓝光芒。
不消片刻,城墙上出现了无数符箓图案,一道冰蓝色光幕迅速展开,覆盖在摇摇欲坠的城墙上。
这,便是冰障大阵!
一旦启动,可使本就坚不可摧的城墙变得更为坚固。
只是如今寒山城已是摇摇欲坠,便是启动了冰障大阵,也只是勉强支撑住即将崩塌的墙体。冷云啸知道,这恐怕只是权宜之计。
城外,谷牧原看到城墙突然被蓝光笼罩,炮火一时之间竟似乎无法穿透,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道:“没想到这冰障大阵竟能挡住宸王殿下的龙炎大炮。”
木先生捋着山羊胡,微笑着说道:“恐怕也只能抵挡得了一时而已,撑不了多久。不妨等等,让他们喘口气,给他们两个时辰好好想想,若是仍然不肯开城投降,就再继续轰城不迟!”
谷牧原点点头,随即下令:“停止炮击!”
在数轮炮火的猛轰下,寒山城已是残破不堪,城楼上尸横遍野,冷云啸站在城楼,环顾四周,又抬眼望向飘扬在十里之外的大夏旌旗,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赵承昂与十数名亲信将领站在他的身后,一个个神情凝重。
“将军,大夏使的不知是何神兵,这寒山城怕是受不住了。”
赵承昂言及至此,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将军,君上听信奸臣谗言,残害忠良,昏聩无道,而如今大夏兵锋已至,更有这等神兵利器相助,这是天意要亡我西蜀啊!既如此,吾等何不顺应天意……”
不等他说完,冷云啸猛地转头看向他,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赵承昂跟随冷云啸多年,深知冷云啸平生最痛恨的,便是贪生怕死,卖主求荣之徒,但他依旧义无反顾。
他单膝跪地,双目凝望着冷云啸,眼中含着泪水,但目光坚定,并无一丝闪烁。
“将军若心中有气,便斩下承昂的头颅,承昂死不足惜,求将军给城中五万儿郎一条活路!他们不该战死于此!”
其余将领纷纷单膝跪地,铠甲铿锵作响,众人齐声高呼:“求将军给城中五万儿郎一条活路!吾等愿以死谢罪!”
看着十数名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将领此刻竟一齐跪在自己面前请降,冷云啸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他深知这些将领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他们此举,也绝非是被大夏军队的旷世神兵所震慑,而是因为这些年朝廷残害忠良,民不聊生,将士们早已心寒,谁都不愿意再为昏庸无道的西蜀朝廷卖命。
人心向背,大势已去。
良久过后,冷云啸仰头发出一声长叹:“罢了!都起来吧。”
众将领相互对望一眼,纷纷站起身来。
冷云啸从袖口中摸出将军印信,递到赵承昂的面前,语气平静地说道:“承昂,你持我印信开城请降!”
赵承昂连忙上前,伸出双手,从冷云啸手里接过将军印信。
冷云啸又道:“你转告王野,他虽身负血海深仇,但冤有头,债有主。他终究是生于西蜀,西蜀百姓亦为他的亲人,他不可滥杀无辜,否则,我便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他!”
赵承昂闻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劝道:“将军,您万万不可……”
不等他把话说完,冷云啸袖中忽然滑出三尺青锋,只见寒光一闪,鲜血溅上残破的城垛,在玄冰石上绽开点点红梅。
“将军!”
“将军!”
……
众将领齐涌上前,冷云啸倚着雉堞缓缓坐倒,手中佩剑\"呛啷\"一声落在地上。
他望着十里外猎猎旌旗,一直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
残阳如血,寒山城门缓缓开启,赵承昂捧着染血的将军信印走在最前,身后将士皆倒持兵刃。
身披一身金甲的谷牧原策马上前,一眼扫过站在面前的一众守城将士,目光落在了手捧将军信印的赵承昂身上。
他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向赵承昂问道:“义兄他在何处?”
赵承昂向着谷牧原躬身一揖,神色悲伤地说道:“将军誓死不肯降夏,但又不忍将士们白白送死,于是他将印信交予末将,而他……他……”
赵承昂言及至此,声音哽咽,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谷牧原顿觉心头一紧,急忙追问:“他现在究竟在何处!?”
“在城楼上。”
谷牧原立刻奔向城楼。
待来到城楼之上,他见到了冷云啸,坐在一张椅子上,鲜血已经染红了他身上的铠甲,虽然早已没了气息,但双目依然眺望着远方,脸上神色依旧坚毅。
谷牧原双膝一弯,跪倒在冷云啸的面前,痛心疾首道:“义兄啊,你这又是何苦!”
木先生走上前来,抬手在谷牧原肩头轻轻一拍,道:“这对冷将军而言,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