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之后,楚清鸢和谢廷稷之间有了微妙的不同——谢廷稷终于可以直白地面对楚清鸢。
\"听说大虞的守军已经给阿鸢准备了葬礼?\"谢廷稷将最后一碗药递到她眼前,语气调侃地说着,\"阿鸢确定不需要知会大虞一声,你还活着?\"
楚清鸢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不用。”她有自己的计划。
谢廷稷会心一笑,他看懂了她的布局,“那就祝阿鸢心想事成了。”反正她在这里,不会受到任何的危险。
\"真的不需要我辅助一下你。\"谢廷稷从她手中拿过空碗,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
楚清鸢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她发现他是越来越不知收敛了。
“好好好,”他歪头轻笑,“咱们阿鸢运筹帷幄,那我就不添乱了。”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两人更加默契。
楚清鸢率先收回手,假装整理衣袖:\"你就不怕帮了我,日后大虞反过来对付大邺?\"
谢廷稷低笑,突然抓住她欲躲的手腕:\"怕。\"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所以得留个把柄在手里。\"
\"什么把柄?\"
\"你。\"
一字千钧。楚清鸢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中,那里面的情感太赤裸,让她无处可逃。
“我先去军营,你好生休息。”他起身离开前,回过头看了楚清鸢一眼,眼里是明目张胆的宠溺。
“嗯,别啰嗦。”她偏过头去,心里有股复杂的情绪——他越这样,她越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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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城校场上,旌旗猎猎作响。
沈沉知站在高台上,望着下方黑压压的将士。楚清鸢\"被伏杀\"的消息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刺入每个大虞将士的心脏,他们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悲痛,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诸位!\"沈沉知的声音沉稳却嘹亮,\"殿下为救庆城百姓孤身犯险,如今遭乌旦狗贼暗算!此仇不报,我等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台下将士齐声怒吼,声浪震天。
“将士们,本将深知大家的悲痛,但乌旦蛮子就是要看到大家这样,要削弱咱们的士气,如果大家真的一蹶不振了,才真是中了乌旦蛮子的圈套!辜负了殿下的心血!”
将士们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泪光与怒火交织。
沈沉知猛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北方:\"十日后,我们要用乌旦人的血,祭奠殿下英灵!\"
\"报仇!报仇!\"呐喊声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军营。
而沈沉知口中的“英灵”,此刻正在幽州大宅子里,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战报。
谢廷稷推门而入,手中提着一盘刚出炉的桃酥。
\"阿鸢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他桃酥放在案上,\"沈沉知倒是会做戏。\"
楚清鸢也不客气,随手拿起一块桃酥喂进嘴里——甜而不腻,味道确实不错。
谢廷稷见她多吃了几块,眉眼都轻快了不少。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刚才他进门时,就发现了她双眼没有焦距。
楚清鸢也不隐瞒,将信直接给了他,反正这些消息肯定是沈沉知主动透露出来的,他看到也无所谓。
而且信中只是详细叙述了她的葬礼上发生的一切——沈沉知如何借机揪出内奸,又如何激励士气等等,与大邺没有一点知直接相关的地方。
对于她直接的动作,他微微愣住片刻才接过她递出的信,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至少她不再那么提防着他了。
\"恭王妃……\"她轻叩桌面,最令她意外的是,幕后的黑手竟是礼部尚书之女,\"倒是我疏忽了。\"
至于恭王一党的余孽,她相信沈家会处理的,用不着她担心。
谢廷稷在她身旁坐下,自然而然地也拿起一块桃酥,入口即有一股甜味,他皱了皱眉。
\"需要我帮忙吗?\"他放下咬了一口的糕点,将信展开来看。
\"不必。\"楚清鸢摇头,\"这是我大虞内务。\"
她忽然抬眸,\"你不喜欢甜的?\"她记得几年前一起吃火锅时,他也不喜欢辣的。
闻言,谢廷稷怔住,随即朝着她微微轻笑,“没有,只是不习惯。”从小,他吃东西就是为了活命罢了。
楚清鸢一想就明白他为何这样说,她知道他以前过得确实挺惨的,“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道什么歉?”他随手将那封信放下,“你喜欢吃就多吃些吧,正好这个季节适合吃桃酥。”
“好吧。”她低眸,睫毛掩盖了眼底的情绪,她想要和他道别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这三天,两人相处融洽,难得的温馨。
第四日,谢廷稷必须去军营了,他离开前深深看了楚清鸢一眼。
傍晚时分,楚清鸢悄然起身,她换好一身男装,并特意化了一个符合幽州人的妆后,将一封信放在枕边。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
「谢谢你的喜欢,
也谢谢你这些时日的收留和照顾。
他日若有机缘,再报君恩。
楚清鸢留」
如往常一样,她信步走出了宅门。
守在门口的暗卫只以为她出门如前几次一样出门走走,也没有阻拦。
走到大街后,她的身影瞬间淹没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无需刻意避开巡逻的士兵。
即将出城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
“公子,到你了。”她身后的老伯小声提醒,楚清鸢才转过身来,拿出了自己的出城文牒。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挺拔的身影一直注视着她。
“殿下,若是不舍,可以和她道个别。”银刃站在一旁,看着自家殿下落寞的侧脸,有些于心不忍。
谢廷稷苦涩轻笑,\"她也不是连句告别都不和本宫当面说?\"
“算了!”谁叫他那么在意她呢!
\"派人暗中保护她。\"谢廷稷上前一步,想要离她更近一些,却也只是上前 一步。
“那……她不会以为您派人跟踪她?”银刃不解地问。
但谢廷稷只是轻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她那么聪慧,又怎会不知今日是他故意放她走,若是她不愿意,他的人也跟踪不了她。
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将文牒还给了楚清鸢。
“你可以走了。”她接过文牒,提步迈出城门。
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城门,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放她离开。
当楚清鸢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口时,谢廷稷从暗处走出。
\"殿下就这样让她走了?\"
谢廷稷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担忧她连夜赶路的辛苦。
\"她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必为任何人停留。\"她只需要铮铮,做自己就好。
他手中拿着她留下的字条,至少还记得跟他打个招呼。
不过让他有些不爽的是,她总是低估自己对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