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己及人,陈泽聿的痛苦她能理解。
她无言以对,沉默良久。
她能理解又能如何。
她没办法帮他。
她再一次感到无力,“可事已至此,你也只能克服。”
陈泽聿眼泪一颗颗地掉,“我克服不了,我克服不了。”
“你用理性来分析我的感情,这对我很不公平。”
“你告诉了我,我应该这样做,那样做,来淡化对你的感情,来分散注意力。这有助于我从中解脱。”
“可是阿韵,感情里也不全是理性。”
“我心里想的全是你,我的感情里全是你,我没办法遵从理性,让自己从这段感情里抽离。”
“感情这一事,本来就有人非常理性,而有人做不到理性。”
“阿韵,其他事情我可以理性。但在爱你这件事上,我尝试过无数次理性,最终都全军覆没,我一次次重蹈覆辙。”
他越哭越狠,泪水浸湿他的枕头。
他泪眼摩娑地盯着她,倔强地咬着牙,想尽量地不让他再哭。
可他的眼泪不听话,止不住地砸到枕巾上。
他哽咽的声音带着嘶哑传过来,“阿韵,我认输了。”
“我不能没有你,你别丢弃我,好不好?”
梁书韵坐在床边,低头望着前方的地板。
陈泽聿想忍着泪,不要再没出息地在她前面哭,令她为难。
可他忍不住。
他掉着豆大的泪珠,手掌覆上她的手背。
梁书韵不知道该怎么办,良久后,她声音一沉,“我不会离开卫卿哥。”
陈泽聿点头,望着他和她握住的手,不,准确来说是说他握住的她的手,“好,我知道。”
梁书韵提醒他,“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你的未来我也无法负责。”
陈泽聿一如既往点头,“好,我也遵从。”
梁书韵心乱如麻。
她烦躁地撇开他的手,不悦地站起身,音量控制不住地拔高,“在你和卫卿哥之间,我肯定会选择他。”
“无论你们是吵架也好,打架也好,互相闹不愉快也好,我都选择跟他走!”
“你一次次被伤的情况,只会不停地重复!”
陈泽聿偶然一怔。
他豆大的泪水,更加如断线的珠子般掉落。
他垂眸抹掉泪水,点头说:“好,我知道。”
梁书韵头皮发麻,一口气堵在胸腔,既气愤,又难过,“陈泽聿,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咬着唇,盯着她,倔强地忍着眼泪。
他都这样了,他还能怎么样?
她非要他放弃所有自尊,一点尊严也没有地直白告诉她?
可如果他不告诉她,她又不会懂。
他声音哽咽,语句断断续续,“求你,让我,爱你。”
“你不要不准我靠近就行,其他的,坏的心情我自己会调整。”
梁书韵感到秩序正在崩坏。
她气愤无措地望着左右,坐立难安,“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泽聿坚定地摇头,“我不要好处。”
“我只要你允许我爱你。”
气愤的情绪在她心头骤然攀升,“我不允许!”
这样的情节,既违反公共良俗,也会令她陷入几人关系牵扯的漩涡之中。
这种关系本就不应该存在。
该断就断,人更不应该明知是雷池,还踏入雷池。
心如刀割的感觉再度袭上陈泽聿心头,“阿韵,别这么对我,别对我这么残忍。”
他起身往她的身边走来,想靠近她。
可他身子一阵虚弱,破碎地跪在地上。
他眼泪成股成股地掉。
“我已经什么都不要求了,只求你能允许我爱你。”
“我只求能留在你身边,我自己爱着你就好。为什么……为什么连这卑微的要求,都不允许我。”
他的眼泪不断,“阿韵,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难道你真要我的命吗?”
“我什么都给你,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我的人也给你,换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哭着险些昏厥。
梁书韵不是冷漠无情的人。她先前对陈泽聿所有的冷,都是希望他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可她似乎劝不了他。
他不仅不回头,他还越走越深,深到令他,也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身后的酒柜,满墙都是他悄然从她那里买来的酒。是她和他最坏的那几年,他控诉她没有心,和她决裂的那几年,他依然费劲从她那里弄出来的酒。
是他撞南墙,始终不回头的证明。
她眼眶一热,跪下来接住哭到昏厥的他。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呜呜地哭。
梁书韵声音哽咽,“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陈泽聿刚才的哭声太大,房间外的赵卫卿和蒋孔繁听到,蒋孔繁令人打开门,他们进入房间。
蒋孔繁怕情况不好的陈泽聿在里面做出过激的行为。
陈泽聿哭得太揪心,他怕他从窗口跳下去。
顾不得尊重隐私,他们进了房间。
一进到起居室,赵卫卿看到的,就是梁书韵和陈泽聿偎依在一起,抱头痛哭的画面。
他心头的血,仿佛在这一刻,往头上涌。
他气愤!
他无法理智!
他冲过去!
蒋孔繁先他一步感受到他的不理智。
他拽住赵卫卿的手臂,“你冷静点!”
赵卫卿一把推他,“叫我怎么冷静!”
蒋孔繁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儿,硬生生紧拽赵卫卿,不让他推开!
梁书韵安慰他兄弟,赵卫卿不冷静也得给他冷静!
蒋孔繁将赵卫卿反推到墙边,“你不能让他们单独待多一会儿吗!”
赵卫卿一时不察,被蒋孔繁按住。
他一脚踹在蒋孔繁肚子上,把他踢开,“等你在我的立场上再来劝我大度!”
事情已经够乱了,不能更乱。
梁书韵背对着赵卫卿,朝他伸出手臂,让他住手,也仿佛在示意他别靠近。
赵卫卿的脚步一顿,喉咙一紧。
他怔怔地望着梁书韵。
梁书韵转头,眼里有祈求,“卫卿哥,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我很快出去。”
赵卫卿的嗓子,紧得无法说话。
良久,他强忍下心底的酸涩,顺从地说:“好,我在外面等你。”
蒋孔繁怕赵卫卿再度不冷静,请他出去。
赵卫卿走到门口,停下来,强行挤出一抹笑,温和说:“阿韵,快点好不好?我想快点见到你。”
梁书韵知道,他不高兴了,但他还顾及着她的心情。
她点头,“好。”
蒋孔繁关上房门前,最后再看一眼屋里的他们。
啪嗒一声,门上锁,屋里重新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