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长安城的另一头,东市青石板下的腐臭味混着霉湿潮气,将菘小白的粗布鞋浸得发软。她攥着最后几枚铜钱,望着老叟谷半仙卦摊上摇晃的龟甲,忽然听见卦签 “哗啦” 散落的声响 —— 三支竹签上分别刻着 “大芹”“二韭”,与她袖口绣着的 “小白” 字样,竟拼凑出个古怪的菜蔬名讳。
“三位贵人,该还前世债了。” 谷半仙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精光,枯瘦如柴的手指指向街角暗处。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将银簪别进发髻,动作利落得像极了金吾卫收刀入鞘。当菘小白接过刻着 “无极” 暗纹的邀约玉佩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骗局,远比杜小炳手中那本被戒尺拍烂的秘术手记,更接近长安城最黑暗的秘密。
西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三个身影若隐若现。菘大芹的香囊里藏着沾了迷药的丝帕,菘二韭的发簪尖端淬着见血封喉的毒,而她们盯上的第一个猎物,竟是济仁堂那位,总爱抱着一摞破书打瞌睡的小医徒……
月光爬上坊墙时,杜小炳还在对着无极秘术流口水,全然不知自己已成为这场生死赌局里最关键的筹码。
另一边,泥丸紫从丛小野处得知,漕运仓库藏有旧案线索,于是带人连夜提灯翻找。泛黄的案卷堆中,他终于寻得杜小炳的下落,立刻修书一封,托快马送往驿站。
这日正值神鹿心失窃第九日,一名胡商匆匆闯入京兆府衙报案。泥丸紫正忙着整理案卷,便命丛小野代为问询。
原来,胡商顿珠乃来往逻些城的金器商,每次采买后都在驿馆候车。此番过朱雀门查验时,忽被人撞了一下,又遭人泼来滚烫的胡麻汤,溅得襕衫与皂靴皆是油渍。
待顿珠在驿馆净房换洗衣物归来,竟有驿卒坚称他预定了接风宴。胡商心下生疑,匆匆改签早班驿马。
丛小野将案情禀报泥丸紫,两人推断这必是团伙作案,贼人定会在驿车上动手。果不其然,这一切皆是狼王手笔。
那日,在朱雀门查验时,正是狼王故意撞向胡商顿珠,又指使菘小白泼汤。事后,狼王将菘小白收入麾下,还带她至寺庙斋饭厅议事。席间,菘小白殷勤讨好菘大芹,却遭冷眼;见菘二韭到来,又忙不迭斟茶,依旧讨了个没趣。她继而又转而向狼王献媚,却被支去后厨催菜。二韭与大芹对菘小白更是不满,在狼王面前抱怨不止。
酒足饭饱后,二韭将胡商顿珠乘坐的驿车班次与车驾号,毫无保留地告知狼王。当夜,狼王便带着二韭与大芹赶往驿馆。与此同时,泥丸紫与丛小野暗中监视胡商,见他登上驿车,也扮作行商悄悄跟入。菘小白亦混在人群中,登上同一辆驿车。
胡商紧紧护着装满纯金法器的檀木匣,生怕有闪失。菘小白怀抱一筐葡萄,故意摔在车辕旁,紫玛瑙般的葡萄滚落满地,引得驿卒纷纷来捡。混乱间,丛小野瞥见车厢角落遗落着一个玄色包袱,打开一看,竟是块青砖。
丛小野大惊,立刻下车禀报泥丸紫。泥丸紫猛然想起,确有个灰衣人背着此物上车,后又匆匆离去,当即命衙役全城搜寻,却一无所获。
驿车缓缓驶出城门,胡商顿珠长舒一口气,对着藏于手边的木匣喃喃自语。留守车厢的衙役将消息传回京兆府,兕子见纯金法器无恙,便命众人带队回衙。
狼王得知计划落空,气得摔碎茶盏,匆匆修书告知神秘人。
泥丸紫回到衙署,见稚奴已备好烧鹅宴请众人。席间,稚奴意味深长道:“京兆治安关乎大唐颜面,诸位还需尽心竭力。”
泥丸紫默默撕着烤鹅肉,丛小野也将这番敲打之言尽数咽下,他们心中暗忖着,定要早日破获神鹿心失窃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