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笃定道:“益州,他一定去了益州,至于在何处,又想要做什么,恐怕只能等获得更多信息,才能推断而出。”
再聪明,他也不可能跟开了天眼似的。
有了前面那么多布置,刘辩如今不是很担心关羽军的情况。
毕竟是大汉精锐,纵使面临二十万大军的围攻,坚持几个月不成问题。
等他调兵遣将完成,战局便可逆转。
他还没忘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差人拿来纸笔,刷刷写下十几个人名。
“大将军要多加留意这些人,尽量抓活的。”
皇甫嵩接下东西,低头查看,刘辩也不瞒着大家,道:
“法正、黄权、刘巴、张任、邓贤、泠苞、刘璝、严颜、王累、李邈等,皆有大才。”
法正不必多说,李邈既有能力又忠心,刘璋曾要引刘备入蜀抗击张鲁,此人指责刘璋纵虎入室,自毁基业,被鞭打数百仍然高呼不绝。
王累最为悲壮,劝阻刘璋无果后,以绳索自缚倒悬成都城门,高呼:迎刘备则益州易主。然后割断绳索坠地而亡,自刎州门,血溅三丈。
黄权,得知刘璋要去赴刘备的宴请,“权衔璋衣,叩首流血,璋绝衣而起”。
就是用嘴咬衣服不让去,最后刘璋隔开衣袍,还是去了。
刘璋走后,黄权一直坚守涪城直至降书至,面对刘备使者以头触柱:主公既降,臣当殉城!
刘巴,亦是大才,精算粮秣,闻刘备入蜀,绝食五日并致书刘璋:昔项羽鸿门纵刘邦,今主公重蹈覆辙乎?
后逃往交州避刘备,载其呕血数升。
张任,于雁桥阻击刘备时被俘,刘备劝降,厉声答:老臣终不复事二主。遗言:今日降则愧对刘季玉知遇之恩。载其跪向成都方向受戮。
严颜,金句:卿等无状,侵夺我州,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
邓贤,据说能与黄忠战三十合不分胜负。
刘璝,以身护主,拒不投降,终被刺死。
还有太多太多的人,都说河北义士何其之多,但西川之地,忠勇毫不逊色。
要知道,当时的刘焉已经死去多时,可仍旧有无数人为了报答恩情,前仆后继的效忠无德的刘璋,这是刘辩所看重的。
如果可以,他想将这些人全部收入麾下,在他的手里,忠臣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皇甫嵩清楚的很,能被天子看重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起码能担任九卿,于是将名字全部记下。
“老臣明白了。”
至此,刘辩浑身轻松,接下来就是等大臣们去忙活了。
不过仍然有一事萦绕在他心头,不问清楚恐怕一直会是个疙瘩。
“都退下吧,刘虞留下。”
众人起身躬身:“臣等告退。”
等所有人离开,刘辩带着刘焉换了地方。
濯龙园。
此地虽居宫禁之内,却聚四海奇观。引谷水成湖,筑三仙山,养奇禽异兽,仿蓬莱仙境,示天子通神之意。
园中养孔雀、白象、九色鹿,植交趾荔枝、西域石榴、珊瑚树等珍奇动植物。
湖心置青龙舟,铜铸麒麟喷泉十二座,还有配套濯龙殿、观象台、鸣鹤堂等建筑。
章帝喜爱在此会见心腹重臣,这里山清水秀,是谈论要事的好地方。
羽林军守卫在远方,刘辩带刘虞在亭中落座饮茶。
刘虞主动斟茶,等他忙活完,局促的坐着时,刘辩叹气道:
“朕本来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如今听闻刘焉身死,以及他临死前的布置,一时间心神难安。”
纵使他明晓历史,可处在现在这个位置,怎么评判刘焉,依旧是个难题。
对他的身份来说,刘焉无异于谋反。
可他为蜀中百姓带去福报,人格魅力使一众名士甘愿赴死,甚至在其死后,全身心辅佐无能的后主。
从不同的视角评论好坏,得出的结论可能会截然相反。
桌上的茶在冒着热气,刘虞没敢喝,也不敢吭声。
直到刘辩主动问道:“为何皇叔等,会一而再再而三劝朕宽恕他?他在益州僣拟至尊,朕岂能不杀他?”
这会儿大家应该远离对方,沾上一点就可能三族不保。
刘表最为古怪,上书说僣拟至尊的是他,动嘴皮子最多想要留刘焉一命的也是他。
“陛下可知益州为龙兴之地?”
“当然。”
秦汉两朝的发迹,都与那脱不开关系。
上一代人的事情,刘虞实在是不想说,更何况还涉及到一些禁忌。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原本是打算刘焉被押回来后,那老家伙自己跟天子慢慢交代,如今人死了,这段往事,或许只能他们这些族亲来了结。
一咬牙,刘虞又问道:“陛下可知为何先帝要派刘姓宗室,去各地担任刺史州牧?”
刘辩脱口而出,“时天下大乱,人心叵测,先帝唯有信任亲族宗室,所以三刘出京,为救汉室。”
后世观点认为,一切始于刺史太守为祸一方,不听朝廷调度,局势越发失控。
灵帝迫于无奈,采纳刘焉建议设立州牧,并用有能力的宗室去重整地方,才有了后来的三刘出京。
因为自己是后世人的缘故,他自然而然接受这个观点,而且刘焉是从一开始听说益州有龙气,才极力劝灵帝答应放自己去益州,好图谋大业。
谁料当场刘虞否定了这个说辞。
“陛下说的并不对。”
刘辩皱眉,等待对方下文。
刘虞先是表情肃穆的讲解起灵帝波澜起伏的前半生。
什么十岁登基,十二岁政变掌权,十三岁亲政,十五岁诛杀权宦。
什么为救汉室使用了各种办法,发现走错了路,无法挽回后自暴自弃。
这都是刘辩知道的内容。
虽说东汉号称幼儿园,但不得不说,小皇帝只要坐上了龙椅,哪怕再天崩的局面,也能宫变掌权,有时候也挺佩服祖宗的。
这时候,刘虞话锋一变,“直到笃定局势无法挽回时,先帝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弥留之际,开始了最后的布置。最重要的便是天下精兵,皆归刘氏之手,臣镇守北方,刘岱手握五万大军坐镇兖州,陈王握有十数万人,景升前往富庶的荆州,刘繇向扬州,刘焉往益州……各处战略要地。”
宗室是皇权的根基,但宗室的权柄不宜过大,更不宜掌握兵马,数百年来,朝廷奉行的都是削藩。
现在这么做,哪怕没有董卓,新帝的位置也坐不稳。
更何况灵帝还不提前立太子,不管是他也好,刘协也罢,谁成功登基,都不可能号令的起手握重兵的宗亲。
人家不自立为帝,打到洛阳来篡位登基就算不错了。
宗亲都不能指望,更别提割据一方的诸侯了。
刘辩眉头皱的更紧了,刘虞突然站起后退,然后跪倒。
“先帝大肆敛财,自绝汉室,留下家产,是希望汉室覆灭后,能有手握精兵的刘姓宗亲,能够像光武帝那般,率军扫清障碍,令立新朝。臣大言不惭,恳请陛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