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婋淡淡地扯着嘴角,冷笑一声:“既然看不上商人,何必强行入住商人开的客栈?姑娘大可以自己带人在冰天雪地里建造一座,进攻自己享用。在这里强买?也不怕堕了长安郡主的威名?”
听到梓婋提及长安郡主的名字,面前的女子反倒气焰更甚:“既知道我是郡主的人,何故还死赖着不走?敬酒不吃,难不成要吃罚酒吗?”
笑尘忍不住了,站到梓婋面前道:“不知道这杯罚酒该怎么吃?”
女子闻言立马后撤一步,拉开架势,笑尘也手握刀柄,戒备而立。双方动手,箭在弦上。
“云雀,你在干什么?”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众人看去,一位武将大马金刀地立在院门处,神态威武,不怒自威。
名叫云雀的女子立马收了攻势,对笑尘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就跑了过去,似乎对武将的话很听从。
梓婋眼见云雀凑在武将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武将听完,就朝云雀瞪了一眼,眼带责怪,而云雀见到武将的眼神,立马就收敛了嚣张的气焰,垂头瘪嘴的,不敢吱声,只是拿眼睛不停地刮着梓婋一方。
武将舍了云雀,径直朝梓婋这边走来。笑尘戒备地将梓婋拦在身后,而边上的一众镖师,也拿出了武器,进入备战状态。
武将停下脚步,巡视众人,见大家都紧绷着神经,有点尴尬地清了一下嗓子,抱拳道:“诸位,得罪了。手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在下在此跟诸位赔罪了。”
梓婋见对方没有威胁性的动作,而是前来打招呼,于是就拍了一下笑尘的肩背,笑尘退后一步,立侍在梓婋身侧,但戒备的动作仍旧未曾松懈。
“将军客气。”梓婋回礼,“不知将军如何称呼?哦,我是从应天府来的商人,在下姓言。”
武将再次抱拳:“在下乃长安郡主府上护卫指挥使,赵雷。这位是我的属下云雀。云雀性子莽撞,还望诸位见谅。”
梓婋见对方虽然是个武将,但说话颇有书生气,于是就直接问道:“赵将军,是否要住店,这家客栈虽然被我包了,但还余有不少房间,若是不嫌弃,可以同住。”
赵雷谢道:“多谢言老板盛情。我原是奉郡主之命至城外办事,返程途中,风雪肆虐,不得已才来投宿。刚才云雀态度不好,言老板还能不计前嫌,邀我等同住,在下感激万分。”
“云雀,还不速来,给言老板道歉?”赵雷一声令喝。
云雀不情不愿地走来,万般别扭地对着梓婋道:“失礼了!”
秉着出门在外,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原则,梓婋并不打算计较,而是吩咐冯老板下去准备房间去。双方人马化解矛盾,都各自办事去了。
“笑尘!”待赵雷二人离去,梓婋悄声问笑尘,“郡主府能设置护卫指挥使吗?据我所知,只有掌兵权的藩王,府中才设置这等职位。”
笑尘解释道:“长安郡主不同于其他宗室女子。她是有一部分掌兵权的。她的郡主府和秦王府靠着,规制只略低于秦王府,府上所设属官均参照藩王,比藩王略低一等。这是圣上特赐。”
梓婋大为吃惊:“我以为只有云南沐王府有女子掌兵的特例,想不到这西北也有。看来这长安郡主,不简单呐!”
笑尘继续道:“阿姐有所不知。郡主早年就服役军中,刚过及笄之年,就曾跟着秦王镇守边塞,我朝有九大塞王,而长安郡主则是名副其实的边塞郡主。不知阿姐,可曾听说过‘三水之役’”
梓婋摇摇头:“这次出行我研究过地图,我知道三水是西安府偏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县。但我不知道‘三水之役’。我早年被困出尘庵,出来后,就一直盘桓长江两岸,西北之事所知实在有限。”
笑尘道:“三水的确是西安府偏西北的一个小县。元末,天下大乱,各路起义军,纷纷自立为王,盘踞在西安府一带的军阀叫宋城。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后,先秦王就藩西安府,此时宋城已经兵败殒命,但他的儿子宋钬还带着一部分残部在此地坚守。先秦王雷霆手段,一场多对少的战斗,将宋城残部碾压殆尽。宋钬带着所剩无几的几个老兵遁逃三水。三水地形特殊,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山林,遁入深山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后来,后来就是朝廷发生了,嗯那件事……”笑尘说至此,语焉不详,支支吾吾起来,眼色更是使得飞起。
梓婋了然,是当今圣上清君侧境国难之事。
“你继续说!”梓婋绕过笑尘难言之事。
笑尘继续道:“那个时候朝廷生乱,西安府这边出现了一支民间队伍,到处拉拢地方豪绅,组建军队,渐成气候,军队数量一度达到三万。朝廷无瑕出兵,就由现任秦王带着府兵去镇压。长安郡主当时作为秦王副官,随军出征。在三水一带,长安郡主所领的军队作为先锋,一马当先,控制住了整个战场的节奏,更是孤身挺进贼营,将贼寇主帅宋钬斩于马下。郡主一战成名。圣上定了江山后,得知此事,特颁圣旨,要加封郡主为公主,享亲王爵。都被郡主一一谢绝,郡主言道朱家儿女,保家卫国皆是本分,贼乱发生在西安府内,镇守的朱家人本就有平叛的责任,若是以此来邀功,那是抹黑了皇室子弟的脸面。圣上听闻郡主的话,大为感动,就收回了一切赏赐,但是还是特赐了规制堪比秦王府的郡主府。”
梓婋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地赞叹道:“郡主娘娘乃真英雄也。”
笑尘接着道:“阿姐,这大雪也不知道几天才能停,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一直盘桓于此,恐难如期到达茶马市。”
梓婋叹口气道:“我如何不知你说的这些。我刚才就是和韩阔商量接下来的行程。天公不作美,大雪一直下,走官道还好些,只是就怕走官道的途中,大雪不停,要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我们就惨了。”说着就转头喊老金:“金师傅!”
正在检修大车轮的老金诶了一声走了过来:“言老板,有事你说。”
梓婋问道:“你经验老道,依你之见,这天气什么时候能够放晴?”
老金看看天空,天上的乌云,层层叠叠,堆砌得如同一床一床发黑霉烂的厚棉被。眼睛扫视整个天空,都看不到一只飞鸟飞过。整个天,看上去给人一种像是地上的沙漠搬到了天上的感觉。
老金胡乱捋了捋他的胡子,皱着眉咂着嘴:“诶,不好说嘞。今年冬季来得早,气温降得比往年都低。我估计啊,明年开春会很晚。这茶马市,也不会开的太早。我们这里天气不好,西域来的,北边草原来的,都会受这天气影响,他们地处西北,天气状况,只有比我们这里差的。”
笑尘庆幸道:“如此倒是于我们有利了。大家都被天气耽误了,那就不算晚。”
梓婋却没有他这么乐观:“话虽如此,但做生意讲究一个时机。现在北边并不安稳,若是茶马市延期,朝廷在北边用兵之策又有变动,到时候彻底影响茶马市的开设,那我们这批货可就砸手上了。这损失……”梓婋放眼看去,只见满院子的高车大箱,这些都是她赌上全部身家的本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