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漫过窗棂,月光透过落地窗的薄纱,在画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女子斜倚在丝绒扶手椅上,肌肤如新雪初凝,在月色中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莹润光泽。
她纤细的手指握着画笔,在亚麻画布上轻盈游走。
笔尖勾勒出小女孩圆润的脸颊时,她微微抿唇,眼角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纹。
那是一种介于少女与成熟女子之间的神情,既有未经世事的纯粹,又藏着看透世情的温柔。
她的侧脸在光影交错中半明半昧,美得令人窒息。
鼻梁的弧度将光影割裂——一侧浸在清辉里,莹白如玉;一侧隐于暗处,深邃如谜。
琥珀色的瞳孔在专注时如同融化的蜜糖,倒映着画布上跃动的色彩,却又深不见底。
珍珠发夹松松地挽起一头青丝,几缕碎发垂落,似烟似雾地拂过颈侧。
夜风掠过,那发丝与月光纠缠,恍若星河倾泻时溅起的细浪。
月白色的丝质睡袍随着她的动作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睡袍的袖口宽松,随着她作画的动作滑落至肘间,露出纤细的手腕。
那里系着一根红绳,坠着枚小小的银铃,随着她的呼吸偶尔发出清泠的声响。
画布上的小女孩正渐渐苏醒,圆溜溜的眼睛里盛着整个星空的星光。
女子的笔触温柔得近乎虔诚,将孩子柔软的额发、微翘的鼻尖,甚至是笑起来时嘴角的小梨涡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夜风从半开的窗户潜入,带着远处竹林特有的清香。
风儿顽皮地撩动女子的发丝和睡袍下摆,她却浑然不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月光为她勾勒出纤细的轮廓,而画布上那个童真的笑容,则照亮了整个房间最黑暗的角落。
黄丹站在女子身后三步之遥,手里端着的热茶早已凉透。
她姿态恭敬得近乎谦卑,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朴素的佣人装束下,指节上的薄茧和微微绷紧的站姿,都暴露了这个\"保姆\"绝非等闲之辈。
她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仿佛连这一点点声响都会惊扰画室里的某种平衡。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女子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如同夜露滑落叶尖。
黄丹的手指在口袋边缘微妙地停顿了半秒,才缓缓取出那沓照片——这个看似不经意的迟疑,暴露了她对这份情报的珍视程度。
\"先生最近的行为......\"她斟酌着词句,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黄丹话未说完便抿住了唇,眉心蹙起几道小心翼翼的细纹,眼神飘忽着不敢直视女子的反应。
照片在她指间翻动的姿态优雅得近乎刻意,每张都精准地停在最恰当的角度。
最上方那张特写中,钟离正从梁爽公寓的阴影里踱出,月光将他轮廓镀上一层冷银。
照片里,他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若隐若现的抓痕。
而真正引人注目的,是他唇角那道几不可察的伤痕——新鲜的咬痕边缘还泛着暗红。
那伤口的位置暧昧得刺眼,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某个亲密瞬间。
黄丹的拇指状似无意地抚过照片上那道伤口,指甲在表面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刮痕。
\"这女人的牙印,倒是比想象中要深呢。\"她意有所指地轻语。
画笔与调色盘相碰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女子修长的手指悬停在画中女童的脸颊上方,指尖在触及那抹天真笑靥时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给我看看。\"
她伸手的瞬间,腕间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声响。
照片传递时,黄丹故意让边角在女子腕间的银铃上轻轻一蹭,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这个看似偶然的动作,让铃铛的阴影恰好投在钟离受伤的唇角,给那道伤痕蒙上一层更深的阴影。
照片在女子指间翻转时,黄丹的目光始终低垂,却将对方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
女子拇指抚过钟离唇角的伤痕,力道突然加重,在相纸上留下一个新月形的凹痕。
她没回头,只是微微偏过脸,红唇轻启:\"拍得不错。\"
她的嗓音依旧慵懒如丝绸滑过红酒,却多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紧绷。
\"不过角度还是差了点。\"她继续道,声音里突然掺进一丝危险的甜腻。
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画室里骤然暗了几分。
女子腕间的银铃突然无风自动,细碎声响连成一片,像是冰面下暗流涌动的回响。
黄丹下意识放轻了呼吸,连胸腔的起伏都变得克制。
\"这场绑架案,您...怎么看?\"
她的尾音恰到好处地上扬,像精心计算过的抛物线,将沉重的话题轻巧地抛向安全的彼岸。
画室里温度似乎骤降,连月光都变得冷冽起来。
月光如水银泻地,在女子精致的侧脸上划出一道锋利的光影交界。
她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翻涌的暗色情绪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但下一秒——
女子修长的手指突然松开照片,任由它飘落在地上。
她优雅地交叠起双腿,指尖在膝头轻点三下,节奏精准得像在计算什么。
再抬眼时,方才的怒意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清明。
\"好一局棋。\"
她的声音恢复了慵懒,仿佛方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她琥珀色的瞳孔在转向黄丹的瞬间骤然收缩,如同夜行动物在捕猎前的本能反应。
那眼神太过复杂——三分玩味,两分讥诮,剩下的全是深不见底的算计。
\"这女人比我们想象的更疯狂,\"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会显得太过得意,又像一把未出鞘的刀,\"她在赌命。\"
\"您是说...\"黄丹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中,眉头微蹙,\"她是故意被抓?她在试探先生?赌他一定会出手相救?\"
女子没有立即作答。
她站起来时,月光正漫过她的肩颈,白色睡袍下摆随着她的步伐漾开层层涟漪,宛如一泓被月光点亮的清泉。
\"你说...\"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玩味,\"这女的可曾想过,樱子绑架她这件事,本就是Lasse默许的?\"
黄丹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凝滞在喉间,\"您的意思是...先生是想借刀杀人?\"
女子唇边浮起一抹神秘的笑意,指尖轻轻摩挲着画架上未干的颜料:\"不,我猜...他是在借刀送佛——\"
话音戛然而止,如同断线的珍珠散落一地。
女子的唇瓣微微分开,露出珍珠般的齿尖,却在吐露真相的前一刻重新抿起。
——那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欲言又止,如同毒蛇收回信子时在空气中留下的无形轨迹。
她的眼波流转间,分明闪过一丝洞若观火的了然,却在转瞬间覆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她睫毛轻颤,将那个未出口的秘密妥善收藏,只留下一片意味深长的晦暗,在瞳孔深处无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