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散尽时,金肆猛然睁眼,灼玄的意识如潮水退去,他终于夺回身体控制权,却在起身时踩碎一枚头骨,白骨粉末混着血迹粘在鞋尖,刺得他眼眶发酸。
莯姝给柳昭渡了不少灵力,更是喂下了丹药。
此时金肆与柳昭,算是同时苏醒。
“金肆?”柳昭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她伸手想扶他,却被他侧身避开。
莯姝已是将劫衡盘收成手掌大小,她目光淡淡扫过二人。
“柳昭,你到底在做什么?”金肆的声音发颤,喉间像是卡着碎玻璃。
他的眼前是白骨皑皑。
“金肆,先随我们离开,之后再向你解释。”一旁莯姝开口,“御靡宗灵气已枯,再留此地……”
“爹!”金肆突然大吼,声音惊飞废墟上的鸦群。
他踉跄着冲向后山,靴底碾碎白骨的脆响如同一记记耳光。
柳昭咬唇跟上。
劫衡盘在莯姝掌心发烫,罗盘纹路里映出后山水潭的残景——那里躺着一具白骨。
金肆扑向白骨时,膝盖撞上尖锐的石棱,却感觉不到疼痛。
泪水大颗大颗落下,砸在白骨上溅起细小的灰。
柳昭驻足五步外,她心中不忍。
虽然金祟元说过,若她救出金肆,他会以命赎罪。柳昭早因为万道盟之事想杀他,但绝不是现在柳昭要看见的这番场面。
金肆站起身,转身时眼底一片死寂,“柳昭……御靡宗弟子从未伤过无辜,你却用他们的灵力来渡劫。你说这是救世……”他握紧拳,指尖渗出血来。
灼玄方才所做,他全都有着记忆,但他却理解不了。
“我看不明白,只看见你与渡忧一样,踩着别人的骨头往上爬,若知如此,我就不该救你,更不会想着赎罪。”
莯姝的传音突然在柳昭脑海响起:“他若再闹,便继续将他打晕。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渡劫之后,此刻柳昭已是化虚初期修为,要想打晕没有灼玄相助的金肆,易如反掌。
柳昭摇头,迎着金肆的目光上前:“你以为我想这样?若不这样!我怎么救得了许绒他们!如何回溯救世!”
“住口!”金肆抬手挥出灵力,柳昭侧身避开。
金肆忽然笑起来,笑声混着哭腔,惊得潭水倒影碎成万千片:“原来救世是这样救的——用宗门弟子的命,养出一个新的魔头!回溯了又如何!你杀的可是真真切切的人!他们痛苦而亡可全都是真的!”
柳昭神色一顿,是沉下了眼眸。
终于,柳昭还是伸手抓住金肆的手腕,灵力如细针般钻入他穴位:“对不起。”
话音落下之后,金肆神色痛苦了一瞬后,倒了地。
……
罗盘腾空而行,柳昭与莯姝带着昏迷的金肆,离开了御靡宗。
御靡宗废墟映着血色残阳,渐渐的变成一个小小的墨点。
“接下来去哪?”柳昭的声音冷得像冰渊的水。
莯姝是指向西方,声音淡漠:“从定海城开始,一路向西杀到苗疆。”
闻言,柳昭是在旁沉默不语,心中却早被此话击得千疮百孔。
这条路,柳昭注定要在杀业与愧疚中前行,直到尽头——无论是天道的宽恕,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