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央休整几日,向宫中递了牌子。
隔日一大早,火急火燎地赶进了宫。
她先去了皇后宫中。
两人略坐了会儿,便一同来到二皇子宫中。
贤妃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盯着二皇子妃教训。
“你们杨家,没一个好东西,怎么我还没错了不成?你摆出一张怨妇脸给谁看?”
贤妃不断骂骂咧咧。
二皇子妃几次忍不住想回怼,却终于败下阵来,忍受着无端的指责。
“怨妇脸?你是咒老二吗?”
宋谨央拄着龙头拐,冷着脸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同样面色不善的皇后。
“贤妃,我素来觉得你是稳重的,怎么事情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却已然判了老二的死刑?”
贤妃一惊。
立刻起身行礼,身子俯下的一刹那间,收敛了所有的愤怒。
低眉顺目地哭泣。
“是我的错,娘娘恕罪!我,我也是担心啊!呜……”
皇后只当她是急怒攻心,并未在意,略说几句,便歇过了。
但宋谨央却眯着眼,暗中观察着贤妃。
见她起身的一瞬间,嘴角飞快地闪过一抹怨毒之色,顿时心中有数。
昨晚,平家连夜派人来府里禀报。
将高岁的发现,原原本本地禀告了她。
她起初也同贵妃一样,不可置信。
贤妃待人处事,向来周到温婉。
但她今日的发作,隐约露出了真面目。
若非二皇子受伤,只怕贤妃还维持着她宽容大气的人设。
宋谨央看了看二皇子妃。
这也是个能忍的。
这么多年,定然遭了不少罪。
却偏偏娘家也靠不上,一个当眼珠子宠的妹妹,竟然是害自己的罪魁祸首,这日子当真比黄莲还苦上三分。
宋谨央温和地对二皇子妃道:“你先下去吧,累了几日,好生歇息。”
二皇子妃悄悄瞥了眼贤妃,屈膝一礼后告退。
贤妃欲言又止。
咬牙切齿地退而其次,吩咐宫人把吴氏叫来。
宋谨央走近床榻,轻轻地落坐。
二皇子还在昏睡,只是眼睫轻轻地颤动。
“太医怎么说?”
皇后悄声问贤妃。
贤妃愁眉深蹙,恨恨道。
“都是庸医,一个个不是摇头就是叹气。皇上发了话,若治不好我儿,一起陪葬。”
皇后眉心一跳,默默地看了眼宋谨央,接着拉着贤妃往边上走开几步,正好挡住贤妃的视线。
“贤妃,皇上这么说,是关心则乱。你作为嫔妃,可不能失了分寸。须在皇上大怒时,好生规劝,行事不可太过。”
皇后絮絮地交代着。
贤妃神思不属地胡乱应对。
她真想一把推开皇后。
她这么一挡,自己完全看不见宋谨央和二皇子了。
就在皇后挡住贤妃后,二皇子的眸子突然睁开了。
眼底无比清明透彻。
他目如沉水地看着宋谨央,用极快地速度往她手里塞了张字条。
宋谨央在二皇子睁开眼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太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将纸条塞入袖中,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刚刚做完这些,贤妃便迫不及待地现了身。
“长公主,劳您来探望,我和二皇子感激不尽。”
她一边说一边抹着泪,只是视线悄悄透过帕子,打量着宋谨央的神色。
宋谨央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七分担忧,三分痛惜。
“好好一个皇侄,一次乞巧节,成了这副模样,谁能受得了。”
宋谨央举起手,从襟边拉出绢帕,重重地按了按眼角。
良久,再度放下手,诚恳地看着贤妃。
“贤妃,你受苦了。正巧平庚年带巫医回京,不如请巫医给二皇子看诊,兴许能救回来……”
“不,不行!”
贤妃大声拒绝。
声音大得吓了宋谨央和皇后一大跳。
两人狐疑地看着贤妃,后者似乎觉得自己反应过大,立刻缓和下脸色,忙不迭地解释。
“长公主、皇后娘娘,我只是关心则乱。巫医,来自民间,来历不明,哪里能替尊贵的皇子看诊?”
宋谨央和皇后当场松了口气。
“这你不用担心,”皇后好心劝解,“平庚年是个有本事的,他寻来的巫医错不了。听说医术极其高明,是巫族的族长,等闲不出诊,是他半哄半骗带回来的。”
贤妃一听,更急了。
皇后娘娘见状,继续补充。
“一会儿,九皇子也要巫医诊治。皇上说了,等他下朝,亲自看着巫医诊治,有他龙气压着,绝不可能出错!”
贤妃急得鬓间隐隐现出汗渍,语无伦次地说。
“这,这,太医怎么说?咱们还得听听太医院的。”
皇后怔住。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连皇上都抬了出来,贤妃还不依不饶,非得问一问太医院?
她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但贤妃像是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要拒绝到底。
宋谨央打起了圆场。
“也好,皇后,还是请太医正和林太医过来一趟,亲自问一问,也好放心。”
皇后忍下一口气,命令宫人去偏殿请两人过来。
不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太医正和林太医急匆匆走了进来,恭敬地作揖行礼后,站在边上听候差遣。
两人胡子拉碴的,精神有些不济。
自打二皇子出事后,整个太医院连轴转,他们已有好几日未曾出宫了。
皇后率先开口。
“太医正,两广总督平庚年,带回巫医,是否能替二皇子看诊?”
太医正一怔。
巫医?
林太医眸光一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太医正眼神在大长公主三人面上逡巡几圈,沉吟半晌,字字斟酌地开口。
“巫医一族,的确有些特殊的本事。医书上也多有记载。
但平大人带回的巫医,是否如书册上记载的那么有本事,臣,不得而知。”
太医正的回答,果然十分太医正。
既肯定了巫医的作用,又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宋谨央看着林太医。
“林太医,你的意见呢?”
林太医上前一步,恭敬地一揖到底。
“回长公主、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平大人带回的巫医,可信!”
贤妃腾地站起身。
“一派胡言,你连巫医的面都没见着,怎的如此肯定?”
林太医不温不火地回答。
“回娘娘话,臣,前几日外面采药,遇上这位巫医!他在毒理方面,指点了臣几句,臣受益匪浅。”
贤妃一听,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皇后以为她是过于担忧,立刻劝她。
“林太医只是这么一说,老二的病与毒无关,贤妃无须过于担忧。”
贤妃咬着牙,半天没有吭声。
这时,宫人通禀,吴侧妃来了。
下一秒,吴氏走了进来。
刚刚福了福身,人还未站直,面上便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吴氏,二殿下受伤至今,你却连面也不露,到底安的什么心?”
吴氏毫无准备,大惊之下,连退七步,“啪”的一声,撞到后面的条形桌,上面的香炉瞬间散了一地。
众人愣神间。
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外族打扮的男子。
他神色异常凝重地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香灰,搁鼻子底下闻了闻。
立刻抬头,向着屋外低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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