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官衙内,沈诗琪正百无聊赖地歪在榻上,听着叶青汇报外头关于她“遇刺重伤”的各种离谱传闻,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弧度。
什么歹人凶残,世子爷以一敌十,血溅当场……
编得甚好。
明日还可以再加码,传她只剩一口气,看那景州安抚使还怎么“盛情邀请”。
一名亲卫脚步匆匆地进来,呈上一封来自京城的加急密信。
又是京城来的?
沈诗琪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接过信展开。
信是宁氏亲笔。
只看了几行,沈诗琪脸上的闲适惬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猛地坐直了身体。
信上说,小美听闻她在青州“遇刺重伤,生死未卜”,心急如焚,执意要来青州探望。
宁氏“拗不过”,已经“同意”了,并派了桂嬷嬷和一队护卫护送,此刻人已在路上。
沈诗琪:“……”
她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
娘在搞什么鬼?!
这种时候,青州暗流汹涌,景州那边虎视眈眈,娘亲怎么会让小美过来?!
这不是把一只软乎乎的小兔子往狼窝里送吗?!
路途遥远,兵荒马乱的,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
还有景州那边!之前陈王连影卫都派出来了,摆明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小美此行,无异于把自己暴露在明晃晃的靶子上!
娘亲行事向来稳妥,思虑周全,这次怎么会如此……轻率?
难道有别的用意?
可不管有什么用意,也不能拿小美的安危冒险!
沈诗琪心头火烧火燎,再也躺不住了。
她霍然起身,在屋内烦躁地踱了几步。
不行,绝对不行!
“叶青!”她厉声喊道。
叶青立刻应声:“属下在!”
“立刻点齐我们带来的人手!”沈诗琪语速急切,“你亲自带队,即刻出城,往官道方向去,务必,务必在任何人之前,接到少夫人!”
“接到人后,不要直接回官衙,先去城外我们之前备下的那处别院安置,确保万无一失!”
“对外,就说本世子伤势反复,需绝对静养,官衙内外,加强守备,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
叶青从未见过自家世子如此失态,那份焦灼几乎要破体而出,她不敢怠慢,郑重应下:“是!属下明白!定将少夫人安全接回!”
看着叶青领命匆匆离去的背影,沈诗琪依旧心绪难平。
她走到窗边,望着京城的方向,眉头紧锁。
……
官道之上,一队人马正有序前行。
为首的马车虽然不算奢华,但整个队伍井然有序。
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略带憔悴却难掩秀丽的脸庞。
正是顾晗。
连日的赶路,加上心中忧虑,他清减了不少。
“少夫人,前面就是青州地界了,咱们再加紧些脚程,明日傍晚或许就能到了。”桂嬷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顾晗轻轻“嗯”了一声,放下车帘,心中却越发焦灼。
也不知道世子这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是不是真的受伤……
真是的,也不知道给他写个信说说情况。
就在此时,前方官道两侧的密林中,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
“咻咻咻!”
数支淬着寒光的弩箭,如同毒蛇一般,精准地射向队伍最前方的几名护卫!
“有埋伏!”
“保护马车!”
镇北侯府的护卫反应极快,瞬间拔刀格挡,同时迅速将马车护在中央。
刀剑碰撞声、怒喝声、箭矢破风声骤然响起!
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林中杀出,身手矫健,招式狠辣,直扑马车而来!
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马车里的人!
桂嬷嬷脸色一变,沉声道:“保护好少夫人!”
她自己也拿出了防身的匕首,目光凌厉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带着一股熟悉的狠戾,绝非寻常匪寇!
马车内,顾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本就预料到这次来青州可能会有危险,只是,来得竟然这么快!
檀香毫不犹豫脱下自己的衣服:“姑娘,咱们把衣服换了,若是刺客追上来了,就和我往反方向跑!”
马车外战况激烈,镇北侯府的护卫虽然精锐,但对方人数众多,且显然是有备而来,一时间竟有些难以抵挡。
眼看就有几名黑衣人突破了外围防线,即将冲到马车近前!
......
......
与此同时,景州。
奢华的府邸深处,香炉里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气袅袅。
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
崔峰昔日的管家,卑微恭敬地跪伏在地上。
“王爷,那顾瑾言确实有些手段,竟真让他把崔峰那老东西给扳倒了。”管家声音带着谄媚。
陈王折扇一拍:“本王倒是小瞧了他。不过是个仗着家世的纨绔子,竟也敢动本王看上的东西。”
“崔峰留下的摊子,他想一个人吞下去,”陈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管家连忙道:“王爷英明!那顾瑾言如今在青州故布疑阵,装神弄鬼,还假装遇刺,想必也是怕了王爷的手段。”
“怕?”陈王嗤笑,“他若是真怕,就不该动不该动的心思。本王的人已经送了信过去,‘请’他来景州做客,他倒好,直接‘重伤垂危’了。”
“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去吗?”
“本王倒要看看,是他自己的命硬,还是他那位娇滴滴的小夫人的命更重要!”
管家语气越发恭敬:“王爷英明……”
“那丫头,抓到了吗?”陈王漫不经心地问,仿佛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爷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妥当,派去的都是咱们培养多年的精锐死士,个个以一当十!算算时辰,此刻应该已经得手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镇北侯府的护卫虽然也算精锐,但人数上远不及我们,又是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绝不可能是我们对手!定能将那沈氏毫发无伤地‘请’回来,献给王爷!”
陈王满意地点头:“很好。镇北侯不是宝贝这个儿媳妇吗?本王倒要看看,世子和少夫人都在本王手里,他还怎么跟本王斗!”
“把人带回来后,好生‘招待’,别伤了那张漂亮的小脸蛋。”
他语气轻佻,眼中毫无温度,“得让顾瑾言知道,动了本王的人,碰了本王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管家连声应是,心中却暗自发寒。
这位陈王殿下,手段越发狠辣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