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捂着渗血的左肩,三小时前,他在南岗区追捕时,被埋伏在教堂钟楼的大鹏击中,那颗7.92毫米子弹擦着肩胛骨飞过,在他肩章上凿出个焦黑的弹孔。
属下渡边牵着军犬\"忠勇\"走过中央大街,皮靴踩在花岗岩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回。他们在对燕子他们穷追不舍,有种上天追到凌霄殿的感觉。这只黑背犬突然停在\"秋林公司\"橱窗前,鼻尖凑近玻璃——里面陈列的俄式面包,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枪油味。
\"是他们。\"渡边捏紧了犬绳。三小时前,军犬在醉仙楼后巷嗅到大飞使用的烟雾弹残留,此刻又在繁华商圈捕捉到熟悉的气味。他望着街道两旁熙攘的人群,嘴角扬起冷笑——就算躲进人海,也逃不过军犬的鼻子。
\"大佐,他们在中央大街附近!\"通讯兵的报告让高桥攥紧了指挥刀。他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想起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他在中央大街枪杀了三十四名抗联嫌疑者。血渍渗入花岗岩的画面闪过脑海,他突然笑了——今晚,该轮到他来制造恐惧了。
大雨倾盆而下时,高桥的车队已分成三路包抄。他坐在轿车后排,用烧酒冲洗伤口,目光落在掌心的银质奖章上——那是梅津梅次郎亲授的\"治安维持功\"勋章,此刻却被血迹染得发暗。车窗外闪过个黑影,他猛地推开车门,却只看见半块带血的绷带挂在电线杆上,正是大鹏撤离时故意留下的。
\"他们在引我们深入。\"副官提醒道。高桥却将奖章扔进积水:\"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他摸出怀表,指针指向二十三点十七分——再过四十三分钟,宪兵队的夜间巡逻就会换岗,而他赌抗联会在换岗间隙动手。
巷子深处的裁缝铺里,大飞用抹布擦拭着匕首。\"高桥的左肩中枪,现在只能用左手持枪。我们绝不会让他见到明早的太阳。\"
大鹏趴在屋顶,狙击枪瞄准镜里映出高桥装轿车的轮廓。他转动调焦环,清楚看见对方肩章下渗出的血迹——那是他特意留的\"记号\"。雨水顺着瞄准镜流进衣领,他却浑然不觉。
二十三时五十分,高桥的轿车经过巷口。燕子在二楼扯动绳索,预先挂好的木板轰然坠落,挡住了车队退路。\"动手!\"大飞的吼声里,韩伟杰将手雷投向轿车,剧烈的爆炸掀翻了前导摩托。
高桥在剧烈颠簸中滚出车外,左手掏枪的瞬间,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枪响——又是那个狙击手!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在轿车钢板上溅出火花。他这才惊觉,自己的伤肩让反应慢了零点几秒,而这零点几秒,足以让抗联战士完成合围。
\"太君,西侧有埋伏!\"宪兵的惨叫被雨声吞没。燕子拔出勃朗宁迅速点射,将三名试图绕后的鬼子击毙。高桥望着雨中中舞动的黑色身影,正是他找寻的“表小姐”,此刻正像死神般逼近。
高桥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交手就全部被放倒,不由心中一慌。\"嗒嗒\"的脚步声从拐角传来。高桥紧贴砖墙,军刀在掌心压出红印。当燕子的身影闪过巷口时,他突然暴起,刀光直奔对方咽喉。却见黑影侧身旋转,一条粗麻布口袋兜头罩下,辛辣的辣椒粉瞬间呛进鼻腔。
\"动,就捅穿你的肾。\"大飞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带着旱烟与硝烟混合的气息。高桥感觉后腰一凉,那是匕首尖刺破军装的触感。他想起审讯室里的场景,此刻角色颠倒,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高桥大佐看来我们确实缘分不浅啊!\"而燕子正晃着他的南部十四式手枪——那把枪此刻正指着他的太阳穴。
\"你们想怎样......\"高桥的喉咙像塞着碎玻璃。大飞的匕首划开他的领章,金菊徽章掉在地上,滚进积水潭。\"不想怎样,\"大飞捡起徽章,用袖口擦去泥污,\"就是想让你看看,我们怎么用你的刀,割开你引以为傲的'大日本皇军'体面。\"
高桥这才注意到,大飞手中握着的正是他的指挥刀。他想挣扎,却被大鹏用绳索捆住脚踝,整个人跪倒在青石板上。
\"知道为什么不用枪吗?\"燕子蹲在他面前,用枪管挑起他的下巴,\"因为我们想让你活着感受——什么叫生不如死。\"高桥望着她眼中的寒意,突然想起刑讯室里那些宁死不屈的抗联战士,此刻终于明白,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被自己蔑视的\"蝼蚁\"亲手审判。
大飞的匕首抵住他手腕动脉时,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韩伟杰看了眼怀表:\"快点,鬼子增援要过来了。\"大飞点点头,刀锋在皮肤上压出淡红的痕迹:\"高桥大佐,跟我们走吧!我可不愿见到那些狗娘养的。\"
高桥的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他终于看见,在这场以街巷为棋盘的猎杀中,自己从来不是执棋者,而是枚被摆弄的卒子。鬼子摩托车灯刺破雨幕的刹那,高桥早被拖进阴影。
深夜的哈尔滨,大雨敲打着\"聚丰铁匠铺\"的铁皮屋顶。韩伟杰推开店门,铁锈与火星的气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老铁匠李师傅正弯腰拉风箱,炉膛里的火苗映出他手臂上的旧伤疤——那是二十年前修铁路时被鬼子监工用皮鞭抽的。
\"哟!老韩,怎么这么晚过来?\"李师傅抬眼望了望门外,顺手将烧红的铁块浸入水中,腾起的热气模糊了韩伟杰的眼镜。韩伟杰凑近砧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和上次一样的十字架,不过这次要带跪姿卡槽。\"
李师傅的手顿了顿,铁钳夹着的铁块在砧台上敲出闷响。他转身拉开靠墙的木箱,里面整齐码着半人高的铁架零件。\"尺寸照旧?\"他摸出卷尺,目光扫过韩伟杰袖口的血迹,那是今夜巷战留下的印记。
\"加两道腕扣,\"韩伟杰压低声音,\"这次的猎物比上次狡猾。\"李师傅点点头,从炉中夹出新锻的铁条,火星溅在他满是老茧的掌心。
凌晨两点,十字架的轮廓在雨幕中成型。四根铁条焊成t字形,底部的跪姿卡槽刻着细密的防滑纹,腕扣处缠着带倒刺的铁丝。李师傅往焊点上浇了勺凉水,嗤啦声中升起白烟。
与此同时,大飞和大鹏将高桥拖进福满楼后的地窖,这个宪兵大佐已经昏死过去。
\"醒了。\"大鹏往高桥脸上泼了勺冷水。高桥的瞳孔剧烈收缩,口中开始不停叫骂。大飞冷笑着上前,大鹏两手掰开高桥的嘴巴,大飞左手拽住不停抖动滑腻的舌头,右手攥紧匕首,猛然下刀干净利落地割掉了他的舌头。高桥已经疼晕过去。
凌晨三点,燕子赶着马车停在铁匠铺后门。韩伟杰擦着汗和铁匠一起将铁架抬上马车,随后两人来到福满楼后院。。
\"该上路了。\"大鹏扯掉高桥的军装,然后和大飞将他架来出去。他们留下燕子处理地窖的血污,三人又赶着马车出发。
东方渐白时,三人将十字架组装完毕。高桥被剥去军装,赤身裸体跪在铁架上,手腕被带刺的铁丝捆住。韩伟杰用红漆,在十字架底座写下\"日寇伏诛\"四个大字,漆料混着雨水流下,在高桥脚边积成小小的血洼。
这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一场迟到的审判。当铁架成为侵略者的墓碑,当晨光洗净十四年的血污,整个城市都在等待那个终将到来的时刻——红旗插遍白山黑水,正义的枪声为这场漫长的苦难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