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黎风上前一步,准备从九牙手中取过春回丹。
“慢!”
九牙用鸡爪子似的干枯手掌盖在玉盒上,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黎风。
“嗯?你这是准备反悔么九牙?”
黎风不悦的看向九牙。
这家伙胆敢戏弄自己,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黎风,想要这春回丹治愈你的伤势可以,但你得拿一样东西过来换!”
九牙这会儿可不怕黎风。
对方刚经过大战,缺了条手臂不说,他的身上,还有自己放上去的蛊毒白风蛇。
只要自己心念一动,白风蛇就可在其后颈处注入毒液,
只需几息时间,就能让地煞境的黎风浑身麻痹,任人宰割!
九牙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惹恼了黎风,他面色阴沉如水,面皮肌肉抽动,冷笑道:
“说吧九牙,你这个如同大乾商人一般无利不起早的下贱货色,
想要让本头领用什么和你来交换这颗春回丹?”
右臂断裂处的疼痛,战场失利后内心的煎熬,这一切,已是让黎风没了半点耐心。
偏偏,这九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失心疯,居然敢如此三番五次戏耍自己。
见黎风逼问,九牙这会儿反倒没有退缩。
他双手负于身后,魂力萦绕于指尖,准备随时给黎风来记狠的。
“当然是你调兵的令符,你黎风自去疗伤便是,但这城中蛮兵,得归我统率!”
九牙面上浮现阴狠,这副神情和他以往完全不同。
“哈哈哈......”
黎风气极反笑,指着九牙的鼻子怒斥道:
“这城中一大半蛮兵,可都是我狼神族的勇士,龙不与蛇居,你这只会玩弄蛊毒的懦夫,还不配指挥他们!”
黎风连半点犹豫也无,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九牙的要求。
“你以为我是在与你商量么?”
九牙嘴角勾起。
黎风骤然察觉,不知何时,这城头一角位置,竟是被蛛神族的蛮兵给隔出了一片空地。
而他狼神族的勇士,也不知去了哪里,在此处竟是连一人都看不到。
“既然你黎风如此顽固不化,那正好省了我手中这颗春回丹!”
九牙恶狠狠的瞪着九牙,旋即当着他的面,将春回丹收入囊中。
“既然你不念往日你我两族间的情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九牙眯起眼,笑的阴森恐怖。
“这战场上兵事凶危,黎头领不敌贼军身死道消,应是很合理的吧?”
闻言,黎风被气的口中差点喷出血来。
“真是大言不惭,以你这小小的微末本事,即便我黎风双臂皆失,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黎风眼瞳中闪烁危险的光芒,他左臂缓缓抽出腰后弯刀。
“你以为吃定我了么?正好我也想吞下你蛛神族的蛮兵,以好为我狼神族的未来献上一份力!”
刹那,刀出,寒芒瞬时逼迫近九牙喉咙。
“真是不知所谓,此时的你,哪有与我交手的资格?”
九牙讥嘲一笑,魂力涌动,寄魂操控黎风颈后白风蛇。
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自黎风的后脖颈传来。
当啷— —
他手中弯刀坠地,面色变得惶恐。
“知道我蛛神族都是玩弄蛊毒的高手,还敢这般粗心大意,你啊你啊......”
见自己得手,九牙更是肆无忌惮。
反正他不在乎这骆勒城,亦不在乎城中与自己同属一族的蛮兵。
反正这些人,都是他手中的棋子,是前往真空老母教的跳板。
能为自己未来的武道献身,乃是他们的宿命和荣幸。
“什么时候!”
黎风这会儿瘫倒在地,全身抽搐。
如柳叶儿般细长扁平的白风蛇缓缓自他脖颈游走而下。
那鳞甲摩擦他肌肤的冰冷触感,让黎风目眦欲裂。
他原先,对九牙的手段也是心怀警惕。
但这家伙居然敢趁着自己受伤的空档,直接下了毒手。
这人,竟是早有预谋!
“你如此行事,就不害怕两族中的族长大祭司清算么?”
黎风挣扎着想要抬起自己的手臂指责。
但无论他如何调动全身力量,都无法让自己的身体挪动丝毫。
“白风蛇的毒性,想来你早有耳闻,所以还是省省力吧......”
九牙从地上捡起黎风掉落下来的弯刀,拇指肚在刀刃上比划两下,继而贴合靠近黎风的额前。
“原先准备拿春回丹和你做个交易的,但你有些不太识趣啊,如此只能用点极端手段了!”
喜色浮现于九牙的面颊,他丝毫不惧黎风近乎要吃人的目光。
“你呀......就放心的走吧,狼神会保佑你的!”
刀刃慢慢切割开黎风的额头,鲜血汩汩流出。
“亵渎狼神的家伙,你必定会遭万狼啃食......”
“呵......黎风啊,你什么都不明白!”
九牙遗憾的摇摇头。
他似是害怕黎风死不瞑目,又嬉笑着说:
“你方才也都看到了,动手的那位武者,可是天墟门的真传弟子,你说......
我等十万大山中的这些部族,还有攻占溟郡的希望么?”
九牙直起腰,弯刀在他手中狂乱挥舞。
他的面容开始扭曲癫狂,像是遭受了莫大打击一般。
“天墟门,即便吾等部族强盛时,都无法望其项背,更别说,咱们与其的仇恨罄竹难书,
现在他们出世了你懂吗,我们所有的谋划,都会化作一场空的!”
歇斯底里的吼出心中的恐慌,九牙这才重新冷静下来。
正是隆池这位天墟门真传弟子的出现,才让九牙改变了原先的主意。
不管是留在骆勒,还是溟郡,都是死路一条。
在天墟门和鄣郡那位总兵的绞杀下,他们蛮族除了逃入十万大山,
继续过那食不果腹般的苦难日子外,再无其他生路。
他不想遁入那瘴气弥漫之地,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而且蛛神族内,武道传承有缺,魂道法门又诡异无比,后患无穷。
为了自身修行,只有加入真空老母教,才是唯一且正确的选择。
至于黎风,还有城中这些蛮兵,又算得了什么呢?
“给我秘药解毒,九牙,不要在执迷不悟了,这骆勒城周边被鬼面军围得水泄不通,
你就是插齿也难飞,不如你我合力,还有些许可能!”
察觉自己的生机在缓缓流逝,黎风祈求着看向九牙。
“你就不要再出言动摇我的决心了,黎风!”
九牙惋惜的看了眼黎风。
其实黎风与他相同,甚至武道天赋还要更甚几分。
但谁让这家伙的眼中只有狼神族呢?
那就没办法了,只好送他上路,反正把罪责推到鬼面军身上,他也能暂时号令城中蛮兵。
嗤— —
弯刀划出一道弧度,锋锐劲风将黎风的尸体如同布帛般撕裂开来。
九牙害怕再让黎风说下去,他心底里的那点谋划,可就得暴露了。
这周边站着的,都是他笼络来的亲信。
但在这种关乎自己生死的事情上,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在乎往日情分。
“诸位蛛神族的勇士,阻挡我们离开骆勒城的罪魁祸首,因伤势过重,不幸身陨,回归了狼神的怀抱!”
九牙从怀中又取出个玉瓶,在黎风尸身上滴落几点黑色粘稠液体。
瞬时,被九牙劈砍成两半的黎风,浑身都冒起了刺鼻白烟,
其血肉骨骼都快速消融,连带着地上青砖也慢慢瓦解。
“不过这个消息还是不要传到那些狼神族的蛮子耳中吧,以免动摇军心士气!”
九牙用刀挑起黎风的令牌。
有这令牌在,他才可以号令狼神族的蛮兵。
即便对方疑心再重,但在鬼面军围城的压力下,未必还会再纠缠不休,追寻真相到底为何!
...
...
鸣金守兵后,孟庆在一众将领幕僚的簇拥下重新返回营帐。
“此次多亏隆池真传出手了,以一敌二,天墟门高徒,真是名不虚传!”
孟庆热络的将隆池几人请入座中。
与此同时,他更加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拥有如此实力。
身为一军之统领,不管是在秘药,还是功法上面,他都不缺。
不过习武乃是水磨功夫,他即便倾注再多精力,也只是堪堪触碰到了地煞境二重的门槛而已。
这破境,也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时间。
如今领兵在外征战,也没有静下心来闭关突破的机会。
心中惆怅一闪而逝,孟庆笑容温和的请帐中一众人坐下。
“今日剪除骆勒城中三百血狼骑,大胜而归,如此,这城中蛮族,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了!”
孟庆轻笑着环视众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从始至终都清楚,这骆勒城,不是自家总兵大人攻略溟郡的重心。
但无论如何,他也是领了军令状的,若是事情出了岔子,他在周阎那里无法交差。
但今天这一役过后,他大可高枕无忧。
城中两位守将,一位仓皇而逃,一位被赤离豢养的玄水蛇给重创。
眼下这骆勒城就像是被卸下所有防备,任凭水鬼军予取予求。
在十万大山中大量蛮兵还未赶至的时候,就可以以骆勒城为诱饵,不断绞杀附近蛮兵。
所以如今骆勒城左近,不止他水鬼军一军,还有曾正手下的天府军、木少峰统率的朔郡蛮兵。
这骆勒城就像是个血肉磨盘,源源不断的持续给南越山蛮放血。
“大人运筹帷幄,这骆勒城如今已是我水鬼军的囊中之物了!”
有幕僚一抖衣袍,摇动羽扇起身,他的话语中不乏恭维之意。
孟庆对此只是报以微笑,并未多说。
而在另一边,水狮营的统兵偏将霍然起身,对着孟庆道:
“属下请愿,若有攻打骆勒城那天,我水狮营愿充当先锋!”
他身上甲胄还未卸下,其上还有血污痕迹残留。
这一战,水狮营不过折损了几十人马而已,可对面蛮兵,却是让他们给杀崩了。
之前孟庆派奴兵营出动,他眼馋不已。
年轻的将士,已是迫不及待的渴望建功立业。
这等大好机会,只交给真空老母教那些奴兵,实在是让人意难平。
今天,他终于是可以一偿所愿。
“刘向,你水狮营愿意打头阵,这问过其他兄弟们的意见了吗?”
其他营的偏将有些不乐意了。
这等天功都让水狮营拿走了,那他们做什么,难道跟在水狮营后面捡他们不要的残羹冷炙么?
今日战场上形势大伙儿都看的清楚,这骆勒城中的蛮兵毫无半点斗志,简直就像是个绣花枕头,一戳即破。
“就是就是,好事情全都让你水狮营占去了,那要我等来做什么!”
“今日你水狮营出尽了风头,等决战那天,还是换做我水鲛营来吧,攻城拔寨,乃是我们最擅长的事情!”
几个偏将吵吵嚷嚷,都不想把这泼天的功劳拱手让人。
“好了,你们先停下!”
孟庆被吵的头大。
什么叫‘骄兵悍将’,这些就是!
“我是发现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打入骆勒城中,拔下这头功......”
孟庆沉吟了下,挥挥手有些无奈道:
“但骆勒城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被围困这么久,其内军心涣散,哪里得需要你们一起动手!”
“统领大人,你可不能对水狮营这般偏心啊,这刘向不就是咱们弟兄里第一个到达易筋境巅峰的么?
只要再给我老穆半个月时间,我也能到达这境界!”
一个满脸络腮胡,长得虎背熊腰的大汉瓮声瓮气的叫嚷起来。
“你闭嘴!”
孟庆没好气的看了这家伙一眼。
“就你叫的最欢,看来水鲛营这段时日过的是太过悠闲了,如此也好,那我就派你们去黑风岭驻守一段时间!”
孟庆接过幕僚递来的信函,将之扔在水鲛营偏将穆峰面前。
“木统领遣人送来求援信,说是有两千蛮兵越过他派出兵马的防区,快要靠近这黑风岭!”
幕僚适时在桌案舆图上一点,孟庆蹙起眉头,接着道:
“这黑风岭和骆勒城离的也不远,若是让其引发的动静被城内守军观察到,局势可能会有变!”
“不就是害怕骆勒城里的那些蛮人又重新燃起希望么?”
穆峰拍拍自己胸口,巨大力道撞的甲叶铿锵作响。
“我这就带兵前去把这伙蛮兵剿灭了,不过统领,这攻打骆勒城,你可得等我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