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迟慕声,耳根烫得像被火烤过,眼神慌乱地闪了闪,又赶紧移开,生怕被她看出点什么端倪。
他的喉咙清晰地滚了滚,手指不自觉地僵了,却硬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轻咳一声,拧着脖,冲老者大吼:“…...老苦瓜,你是个什么人?”
这话落下,声音虽粗,尾音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透着点掩不住的心悸。
老头闻言,嘴角猛地一抽,脸色瞬间阴郁,直接负手进屋,头也没回:“……滚进来,入院考试!”
陆沐炎闻言,身形一顿,愣在原地:“啥?”
迟慕声也不甘落后,必须身形一顿:“啥?”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考试”,确实把他俩整懵了。
但迟慕声下意识瞥了眼陆沐炎,她那大大咧咧的模样,心脏处情不自禁地涌着悸动,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一下一下,跳得又快又乱,让他喘不过气。
他愣愣地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心内喃喃:许是考试太突然,紧张了吧…
他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烫得发慌,像是藏了团火,又空落落的说不上来。
陆沐炎却浑然不觉,松开他的胳膊,面上满是震惊,还透着一丝说错话的懊恼。
她颠着步子,探头探脑地跟上老头,满脸心虚地小声道:“啊?…那什么,老师傅,您早说呐…”
说着,陆沐炎挠挠后脑勺,语气里带着点没底气的埋怨,完全没察觉身后那双愣住的眼神。
而与此同时,迟慕声被她猛地松手的举动一勾,心神又晃了。
他低头看了看胳膊,那一圈残留的温暖像烙印似的烫着他,空落落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迟慕声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只觉得这滋味怪得很,像吃了颗糖又被风吹跑了,甜过又抓不住,空留一丝抓不住的怅然。
他抿了抿唇,喉咙里滚了滚,想说点啥却又咽了回去,眼神茫然地环顾着院内,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弄得晕头转向。
…...
这边的少挚与长乘,倒是慢悠悠地走着,二人步履从容,像是两道闲云野鹤,仿佛早已知晓一切结局,这周围的景致也是愈发熟悉。
青石板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巷边的老树枝桠虬结,树皮剥落处透着岁月的痕迹。
少挚轻轻挑起眼尾,凤眸微眯,嘴角浅浅上扬,透着一抹懒散的戏谑:“蠃母司,这不是回去的路么。”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像是在试探长乘的反应。
长乘与他心照不宣,眼底闪过一抹看破不说破的狡黠,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呵呵,逛累了吧,回去喝口水,不急。”
说着,他微微侧头,笑容温和却藏着点深意,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衣袖,步伐依旧不紧不慢,仿佛这场夜游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紧接着,二人刚走到门口呢,大高便推开了门,圆脸上的眼镜微微反光,毕恭毕敬地低头道:“师父,少、少挚师弟。”
长乘双手负后,眉眼间透着几分倦意,却被这熟悉的院落冲淡了几分,悠然迈步而入,语气轻松:“大高,小宽醒了么?”
大高轻推了下圆圆的眼镜,点头应道:“是、是的,小宽师弟正、正在洗碗。”
长乘微微一笑,眼角弯起,声音温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呵呵,收拾东西,回学院了。”
大高眸内一愣,圆脸上的表情僵了半秒,随即连连点头:“哦好、好的。”
他慌忙转身,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
不多时,一行几人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路。
值得一提的是小宽,破关后的他仍是那副耿直模样,可眉宇间却多了一抹说不出的坚定。
他面色黑了几个度,皮肤紧绷,肌肉线条鼓得更明显,肩膀宽阔得像堵小墙,乍一看,俨然该改名叫“大宽”。
小宽拎着行李,步履稳健,眼底透着股刚毅的光芒,硬汉的形象...倒是更硬了。
…...
寅时低迷,浓雾如潮水般弥漫巷内,湿冷的雾气包裹着这条小巷,地面泛着一层幽幽的水光,被夜色浸透。
雾中树影摇曳,枝叶低垂,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巷尾的灯火早已熄灭,只剩几点微弱的光晕在雾中挣扎。
风声低吟,夹着泥土的腥味与草木的清冷,远处犬吠断续,透着一股诡秘的寂静,整个村子都沉入了梦境的深渊。
好像为这里,为曾经那些温润打趣的温馨时光,缓缓地覆上了记忆的薄雾浓霜…...
一行四人,缓步而行。
长乘与少挚走在前方,眼神划过少挚,闪过一丝无奈,指尖轻旋,再次给两人布起隔音障。
他低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透着点调侃:“你说你也是,明明知道小炎在哪儿,咱们大费周章寻了一宿。若不是我探了化蛇的气息...当真一直不告诉我了?”
少挚挑了挑眉,凤眸半眯,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再跟那雷祖待下去,我怕智商降低,出来透透气也好。”
他声音绵延如酒,透着股不屑,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衣袖,像是对这场闹剧彻底失了兴趣。
长乘揉了揉鼻梁,轻笑一声:“哈哈,出来还不如不出来,也怪我大意,胭爻就那个性子,人倒是不坏的。”
少挚轻蔑地勾着唇,瞥了他一眼:“在九德化身的神眼里,所有人类都不坏。”
长乘早知他这个性子,也不反驳,只是眼眸微闪,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还不知道慕声能不能过考核呢,就怕艮尘没引过去,那贾郝仁可是出了名的难缠户,哈哈……”
说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期待,语气轻松却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
晨雾愈浓,他们走着的方向,竟是与陆沐炎昨晚那路线悄然重合。
几人身形渐行渐远,雾气中只剩模糊的轮廓,步履声在青石板上回荡,渐弱渐消…...
…...
而与此同时…
迟慕声跟着陆沐炎踏进屋内,浓雾还未完全散去,昏黄的烛光从破旧的土墙缝隙间透出,映得屋内一片昏暗。
亲娘嘞,这是个超市?
迟慕声回过神,皱了皱鼻子,空气中一股霉味儿夹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打个喷嚏。
环顾四周,屋顶的茅草稀疏,缝隙间渗进几缕雾气,烛光跳跃不定,投下诡异的影子在墙上晃动,货架上杂乱地摆着各类百货,某些角度看着,像一群鬼影在低语。
他紧了紧喉,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胳膊,像是要抖掉那股阴森感。
老头慢悠悠地从角落拿出两个大梨——正是陆沐炎昨夜辛苦摘下三个后,仅剩的两个。
剩下一个在地上呢,满是氧化的针眼儿,丑的不想形容。
老头眯着小眼儿,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黄牙,笑得诡异又阴森,烛光忽明忽暗映在他脸上,像是个老顽童,又像是暗藏杀机的老鬼。
陆沐炎一见这情节,倒是乐了,甚为眼熟啊。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眸内勾着狡黠,歪头瞅着迟慕声,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事儿了!”
“慕声,扎!”
她大手一指,活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混混,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迟慕声站在那儿,桃花眼眨了眨,瞪得溜圆,满脸茫然:“扎?”
陆沐炎点点头,手指着桌上的两个大梨:“对,去,给梨扎眼儿!”
她笑得更欢了,语气里满是等着看好戏的戏谑。
迟慕声愣了半秒,瞪着大眼儿:“…...你昨晚到现在…考的就是给梨扎眼儿?!”
说着,他指着梨,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还透着一丝无语。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头闻言,倒是悠哉悠哉地摆了摆手,嘴角一撇,还努了个嘴:“哦,不是,小伙,你吃一口。”
老头说完,脑袋一歪,眯着眼,手指随意地戳了戳梨,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迟慕声眨眨眼儿,愣愣地“哦”了一声,接过梨咬了一口。
不错,梨肉葱翠多汁,香甜可口。
陆沐炎一愣:“?”
陆沐炎眨了眨眼儿:“凭什么?”
下一刻,她是彻底反应过来了,指着那梨,满脸写着不服,拧眉大喝:“老苦瓜!我考核是扎眼儿,他吃一口算了啊?”
闻言,迟慕声吃得更快了,狼吞虎咽,汁水顺着嘴角淌下来,生怕老头下一秒说“算了,不给过”。
那架势,活像个饿鬼投胎,吃得满嘴都是梨渣。
老头倒是斜眼觑了陆沐炎一眼,慢悠悠地说:“你不是过了吗?”
他歪着头,语气里透着股“关你啥事”的无所谓,还耸了耸肩,倒像个悠哉的老地主。
陆沐炎面上划过欣喜,又指了指地上被自己戳的甚为丑陋的烂梨,再指了指自己:“呀?我过了…?”
不对,她又眼珠子一转,瞪着老头。
陆沐炎拧着脑袋,满是质疑,双手叉腰反问道:“不对啊,老头,我忙活一夜,他吃个梨就过了,也太简单了啊?”
老头慢条斯理地用手剔着牙:“不是啊。”
这老苦瓜实在是恶心,牙缝内卡着某种食物残渣,他也不背着点儿人,抠在指缝,还看了一眼。
紧接着,老头将牙垢轻轻一弹,冲着迟慕声慢悠悠地来了一句:“来,再缝回去。”
陆沐炎:“……?”
迟慕声:“……?”
迟慕声手里捏着梨核,愣在原地,桃花眼瞪得溜圆,活像个被雷劈傻的愣头青:“…...大爷?我,你,这,这就剩个梨核了啊?!”
他指着梨核,语气里透着哭笑不得的慌乱,手指还抖了抖,又转头看向陆沐炎。
两张难以置信的面孔又齐刷刷地看向老头。
老头慢悠悠地坐回屋内那张破得“嘎吱”响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眯眼道:“可惜了,那你没过,明年再来吧。”
这老苦瓜,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家常,手指还敲了敲桌面,透着股“爱过不过”的随意劲儿。
迟慕声脸色瞬间涨红:“什,什么?!”
他瞪圆了眼,手忙脚乱地比划着,“不是,我,你,你,我……”
此刻的迟慕声,急得满头大汗,活像个被冤枉的小孩,话都说不利索。
陆沐炎面色一沉,猛现怒色,直接上前一步:“老苦瓜?这是什么道理?!你必须说清楚,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考官,哪有这么玩人的!?”
老头斜眼瞅她,语气平淡:“规矩是我定,怎么?”
说着,他干脆歪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眼神里透着股“关你啥事”的无赖劲儿。
陆沐炎难以置信,厉声大喝:“你定?你说过就给过,说不过就不过!?”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老头,语气拔高,活像个被逼急的小辣椒。
老头慢悠悠地点了个头,还翘腿:“嗯呢呗。”
陆沐炎实在是不好理解,她快速地眨了几下眼,明显是被这话噎着,顿了顿喉咙,咬着牙说道:“……这么随意?我被你戏耍了一夜就罢了!这次你什么规矩都没说清楚,完全凭心意走?!”
老头耸耸肩,语气平淡:“对。”
陆沐炎俨然是在暴怒的边缘,她气得直跺脚,就差上手掐那老头。
手上实在气的发痒,她指着梨,又指着迟慕声,最后又指着老头:“我摘个梨扎个眼儿就进去了,他吃梨就不给进,你这考的是什么玩意?!完全不讲任何道理?”
迟慕声倒是第一次见陆沐炎发这么大的火,他急忙摆手,剑眉紧攥:“别别,别沐炎...”
他急得满头大汗,语气短促,动作笨拙地套着裤子的口袋:“没事没事,我……我买瓶水,喝多些,把梨吐出来……”
说着,迟慕声语气里透着股“豁出去了”的慌乱,活像个被逼急的傻小子。
可就在他掏钱的瞬间,一个蓝色的矿泉水瓶盖儿,顺着几个钢镚,从他裤口袋里滑落出来,滚落在地,发出”一声“当啷”一声响,这突兀的声音格外刺耳。
老头眼尖,眸内闪过一丝诧异,身形怔着,瞪了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