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些番邦上贡的物品是不该出现在今晚的宴席上,但是近些时日来,朝中众人因着先前民间传播的人蛊谣言有些动荡,人心有些浮动。
皇帝想要借着这次外邦来朝,让朝中心思不定之人看看如今朝廷这副欣欣向荣,民心坚定的模样。
外邦虔心来朝,便就能够说明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尽责,做的好才能让外邦年年来朝,不敢有一丝异心。
而且这次听说贡品中有六颗不等大的夜明珠,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便就是本朝的库房内有只有一颗拳头大小的。
便就如此也是常年藏在库房中,从来不曾拿出来,而如今外邦竟然同时有六颗夜明珠,其中便就有两颗比拳头都要大,既然是贡品,那就是大雍的宝物,如何能不让众人都瞧上一瞧。
皇帝便就是打着这样的打算,这次的宴会才如此的大,比之以往的宴会规格还要大了一倍不止。
正所谓上头一句话,下头跑断腿。
宫中伺候的宫人便就是如此,不过也是见过场面的,只是比之寻常要累一些,忙碌一些,倒是也没什么,毕竟若是到了年前封笔,或者是宫中皇帝,皇后这些大佬过寿之类的也是非常盛大的宴会,所以 今日的只能算是中等规格,还在所有人接受范围中。
皇帝看着场中你来我往,推杯敬盏,但又显得小心遮掩克制,他自然知晓这样的原因,因为他还在场上,所以这底下人便都小心翼翼,深怕殿前失仪罢了。
外邦边上的是鸿胪寺的官员,大部分都在劝酒,毕竟来者是客,这歌舞尽兴了,自然还要喝好吃好,招待好,不给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陛下,太上皇说他不过来了。”
皇帝本还带着笑意的嘴角一下便就垮下,但下一刻又勉强的勾起些。
皇帝语气带着些许不耐,“父皇有说什么吗?”
大监双手藏在袖中,稍抬眼看了下皇帝,他知道对方此刻虽然还是笑着,但是心中已然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失望居多。
大监想起方才自己过去请太上皇时的场景。
太上皇根本就未曾让他进那道门,只是让人传的话。
自从太上皇退位后,已然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陛下刚即位的前几年还好,风平浪静,君臣和谐。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朝中便就突然有了一股声音传当初陛下的位置得来不正,是逼迫的太上皇,太上皇并非心甘情愿退位,朝中传了好一阵风言风语,既然就在群臣就要集结起来类似逼宫样逼陛下解释清楚时,太上皇方才不紧不慢的出现,虽然说的话全然是为陛下,却在言语之间指责陛下,暗示朝中重臣当初并不是自愿退位,自此陛下失了颜面,可太上皇也不曾得到什么好,反倒将原本一心的朝廷硬生生撕裂出一道口子。
原本雄心勃勃,一心想要将前朝余孽灭尽的皇帝,开始在各种事情上,不说明面上,暗中屡屡遭受挫折,便也是这时他手下看重的俩人,左膀右臂,一位他的妹夫薛驸马,一位掌中爱将大理寺卿宁远道,接连出事,让他心中大受打击。
至此前朝余孽隐匿至今,直到如今方才又再次出现,可这一出现便就是直直冲他而来。
一转眼到了如今,他也老了,儿女也都长大了,而他的父亲,父皇却还是心有不甘,虽然当初他确实不是父皇心中属意的继承人,但他这些年自认为也做的很好,为何还如此对他。
他看不透父皇到底想做什么,是权力,还是只是不甘心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只因为他绝不会被他所操控?
想到这,皇帝心里一股郁气堵着,吐不出来,摆了摆手阻止了大监欲要说话的眼神,“算了,不用说,朕都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他人老了,如今也没几个老人还记着他了,就不过来讨嫌。”
皇帝可以吐槽太上皇,他一个当人奴才的却是不行,即使他与皇帝的关系再亲近也是不行。
大监低下头,眼中闪烁了下,心想真是知父莫若子,陛下将太上皇的口气学了个十成十。
“哎!”
作为时刻关注主子的大监,在听见这一声充满愁怅的一声叹息,便就立刻抬起头。
只见皇帝的视线停留在阶下不远处正端坐在位子上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面色不是很好,面色苍白无有血色,时不时还要抬起手遮掩口鼻,压抑咳嗽。
“自从上次太子受伤后,到如今也不久了,这外面的伤口倒是好了,可这终究是伤到了心肺,老是这么咳嗽,如何能受得了。”皇帝眼中满是担忧。
大监安慰道:“陛下,太子殿下有您的庇佑,这伤总会好的。”
皇帝正襟危坐,眼睛盯着下面的歌舞,心思却不在下头,“太医们分析出紫玉散的成分没有,虽说就剩一副也不够太子服用,但他们总也要给我一个答案,不然白白浪费了 药不说,还治不好太子,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陛下息怒,再给几位太医一点时间,奴听说现在已然分析出其中几味药,还有剩下几味,太医们怀疑不是大雍常见的药材,恐怕还要耗费一些时间。”
皇帝眼中暗了暗,“若是最后还是查不出来,朕也只能派人去一趟岭南道,试一试看能不能...就怕又是无功而返...”
大监隐晦的看着皇帝,心中一阵叹息,这紫玉散原本得来就是侥幸,如今再想寻得,只怕不容易的很。
皇帝分出心神看向太子的时候,场中也不止一人,乃至多人,或直接或隐晦,明里暗里的打量着上位的太子殿下。
而处于旋涡其中的太子殿下却是与太子妃殿下你依我侬,相敬如宾,眼中含情,好似一点都未曾被太子殿下的伤势,场中的暗流所影响。
仍旧自顾自的欣赏场中的歌舞,桌上的美酒佳肴。
“你说,太子殿下这伤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好?如今这场上因着太子殿下受伤一事,可是蠢蠢欲动许久了。”包灯跪坐在桌后,借着喝酒的动作朝上头的太子殿下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