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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的夜,宛如被雪温柔揉碎的静谧画卷。青石板路覆着一层薄雪,仿佛为大地铺上了一层轻柔的银毯。

寻常人家檐角垂落的冰棱,也都裹着细碎的雪沫,微风拂过,雪沫簌簌飘落,悄然落在空荡荡的街巷里,未发出半分声响,宛如夜的低语。

偏处西市边角的粮栈,更是静谧得只剩下雪落的细微声响。粮栈毗邻废弃的染坊,四周鲜有人家居住,唯有几棵老槐树歪歪扭扭地矗立着,枝桠上堆积的厚雪几乎要将枝条压弯。巷子里格外寂静,连更夫的梆子声都难以传至此处。

粮栈的木门历经岁月洗礼,已然磨得发白。门楣上悬挂的灯笼,灯油即将燃尽,昏黄的光线仅能照亮门前两步之遥的雪地,再往外,便是与夜色相融的深邃黑暗。

此地因地处西市边角,太过偏僻,寻常客商皆不愿绕路至此,这也是此前粮栈被舍弃的原因。

然而,当日林安看中的恰恰是这份偏僻肃静,远离市井喧嚣,能避开街坊的窥探与无赖的滋扰,用作囤粮落脚之处,倒也十分合适。

只不过今夜,这份偏僻肃静注定要被打破。粮栈前厅里,烛火在风中微微摇曳。刘武轩自晌午接到林元正的示警消息后,便一刻未歇,一直带领众人忙碌着加固布防。

刘武轩半蹲在粮栈前厅的烛火旁,指尖捏着布,缓缓而稳地一遍遍擦拭着手中长剑的剑脊。烛火映照下,寒光闪烁,映得他眼底熠熠生辉。

他的动作沉稳,心思却早已飘向方才阿耶派人递来的情报。据悉,有一群歹人携带着兵刃火油,目标直指粮栈,甚至连巡防兵卒都被他们买通。

“火油……”他低声呢喃,指腹轻轻摩挲过剑刃上的细纹,眉头不禁又紧蹙几分。若对方真的纵火焚栈,满院的粮囤无疑将成为最大的隐患,届时不仅要应对厮杀,还得竭力防范火势蔓延。

刘武轩将擦拭得雪亮的长剑归鞘,起身朝着厅外扬声吩咐:“门外值守的兄弟,麻烦去请牛叔过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议。”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干脆的应和,紧接着响起轻缓的脚步声,朝着后院的方向渐行渐远。

刘武轩踱步至门边,透过门缝向外张望巷外的雪色。夜色中的雪泛着冷冽的白光,就连远处槐树的影子都透着一种沉滞的气息。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心中暗自思忖,牛叔跟随阿耶征战多年,乃是阿耶的亲卫部将,战场上遭遇过无数突袭伏击的险境,论及应对此类事件的经验,比自己更为稳妥。此刻请他前来,定能想出更为周全的法子。

不多时,一阵沉重却又利落的步伐声从后院传来,踏在薄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没有半分拖沓,反而透着一股急切而稳健的劲道,显然是脚下加快了速度。

眨眼间,前厅门口便出现一个壮实的身影。牛大宝身着一件洗得发灰的厚布袍,领口未系绳,敞开一道缝隙,露出里头衬着的锁子甲边角,甲片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暗光,一看便知是为防备突袭而穿戴的。

牛大宝刚踏入屋内,还未来得及拍落肩头的积雪,便皱着眉向前凑了两步,声音略显沙哑:“轩儿,是不是那帮不开眼的毛贼来了?”

刘武轩拱手行礼,直截了当地说道:“牛叔,您还真说对了,我阿耶方才派人来报信,来了五十多人,刀兵棍棒一应俱全,还备有火油,看样子是想直接烧毁粮栈。”

“才五十多人?那有何可惧!”

牛大宝往厅内迈了两步,厚布袍的下摆扫过门槛上的残雪,语气中透着股不屑,然而,话音刚落,他便眉头微簇,话锋一转:“只不过那火油倒是个棘手的问题。这粮栈满院都是囤积的米粮,一旦着火,咱们可就有些麻烦了。你阿耶有没有说,那些人何时来袭?”

“一两刻钟之内,想来也将要到了。”刘武轩挺直身躯,目光扫向厅外,声音略微压低。

“粮栈里共有两百兄弟,先分出百人,埋伏在粮栈两侧巷口,绝不能让他们轻易靠近大门,有投掷火油得时机,再抽调三十人,从后门绕道他们身后,截断他们的退路。”

说到此处,牛大宝忍不住咂了下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可惜咱们无法携带弓箭入城,不然凭借巷口的地形,远远地射住阵脚,哪还用得着费这般周折。”

“牛叔,我们虽没带弓箭,可入城时都暗藏着手弩!”

刘武轩抬手撸起袖口,露出腕间缠着的小巧弩具。金属弩身泛着冷光,透着一股凌厉之气。“这玩意儿无需拆卸,直接戴在手腕上,抬手便能射击,力道比弓箭更强,还能连射,射速极快……”

“你以为我不知这物件?”牛大宝说着,伸出粗粝的手指一扯袖口,将胳膊往上挽了挽,两只手腕上赫然各缠着一架小巧的手弩,弩槽里还预先卡着淬了黑油的弩箭。

刘武轩见状微微一愣,刚到嘴边的话顿时顿住。他着实没料到,牛大宝居然双手腕都佩戴着手弩,且还能如此使用。自从有了这手驽,只见过单腕戴弩,这般双手齐备的情形,倒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牛大宝将挽起的衣袖缓缓放下,重新遮住腕上的手弩,语气中带着些许惜物之情:“只是对付五十多个毛贼就用上这玩意儿,倒有些糟蹋东西。这弩箭淬了药,本是留着应付硬茬子的。”

“牛叔,用不着可惜!”刘武轩闻言回过神来,轻笑一声道,“反正灭了这伙人,费些力气把弩箭捡回来,还能继续使用。再说阿耶也常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对付他们虽说并非难事,但半点都不能掉以轻心,免得阴沟里翻了船。”

“那便依你,先灭了这伙人再说!”牛大宝微微颔首,随即又追问道:“对了,你阿耶可还有其他的交代?”

“有,阿耶他特意交代,要留两个活口,等事后拷问清楚他们的来历!”

刘武轩点头应道,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毕竟摸清对方底细,才能防范后续可能出现的其他麻烦。”

“那我现在就去部署人手!”牛大宝说着便转身欲走,又回头叮嘱了一句,“你在此坐镇,等我们在巷口得手,闹出动静,你就带人从正门出来正面迎击,前后夹击,让他们无处可逃!”

刘武轩当即拱手领命:“得令,牛叔放心,我在此坐镇,一有动静立刻带人接应!”

牛大宝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迈向后院,厚重的布袍扫过雪地,留下一串利落的脚印。

不过片刻,院外便传来他安排人手的沉喝声,伏击的部署悄然有序地展开……

丑时三刻,夜色正浓。离粮栈百米外的暗巷里,五十余人身着黑衣,手中的刀兵棍棒泛着森冷的寒光,正悄然集结。

队伍最前方,下了轿子的粮商李家家主李博明面色阴沉如墨,一手紧紧按在腰间佩剑上,目光紧紧盯着粮栈方向,显然是此次抢粮行动的领头人。

四周静谧得令人心悸,仿佛连漫天飘落的雪花都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屏住了呼吸,悄然悬停在半空,而后缓缓落在黑衣人的肩头、刀兵之上,未发出半点声响。

远处粮栈的灯笼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雪地里,让刀光显得愈发冰冷。每个人紧绷的肩头和紧紧攥住兵器的手,都透露出大战将至的压抑氛围。

“稍后都给我利索些!”李博明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狠厉,“先将粮栈里的伙计全部杀干净,再把里头的粮米装车运走,动作要快,别留活口,免得夜长梦多!”

“运粮车都在前面那张家药铺后院里备好了。”为首的黑衣汉子凑上前低声补充道,“等咱们得手,直接把粮米往车上搬,趁着天没亮全部运走,若是实在来不及运走,便一把火全烧了。”

李博明闻言,缓缓点头,指节因用力攥紧佩剑而泛白:“烧了也成,绝不能留下一粒米。”

他抬眼望了望粮栈方向,雪絮落在脖颈间的狐皮上,也浑然不觉,“都不是头一回做这事了,再等半柱香咱们就冲!”

话音刚落,巷尾偶然传来一声轻响,似是积雪从屋檐滑落,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柔。

黑衣人们瞬间全身紧绷,手中的刀棍微微抬起,目光齐刷刷地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几分。

夜色里,唯有雪花簌簌地落在兵器上,衬得那片刻的寂静愈发让人手心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