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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沉滞的空气混合着青草与泥土的潮湿气息,徐钰在睡袋中不安地翻了个身。

白日的疲惫如厚重的毯子压在身上,却又在某个临界点突然松动,她忽然感受到小腹传来的胀感正顽强地穿透睡意,像逐渐收紧的绳索,一圈圈将她从深眠中拖拽出来。

她先是本能地蜷缩身体,膝盖几乎顶到胸口,试图用这种姿势压制那份不断加剧的紧迫感。

睡袋内壁温暖的人造绒摩擦着皮肤,那份温暖此刻却成了助长煎熬的催化剂。

她在半梦半醒间挣扎,意识漂浮在需要释放的生理信号与贪恋睡意的惰性之间。

几分钟…或许更久,她像一只作茧自缚的幼虫,在温暖的巢穴里与内在的压力搏斗,期望它能自行消退。

然而事与愿违,那感觉反而越发清晰锐利,最终彻底斩断了她连接着睡意的缆绳。

“唔……”

一声极轻的,带着懊恼的呻吟从她唇边逸出。宣告着她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徐钰极其缓慢地,几乎是蠕动着开始行动。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身旁沉睡的同伴们。

她先摸索着拉开睡袋内侧的拉链,冰冷的金属触到指尖,让她微微一颤。

冰冷的空气立刻像窥伺已久的贼,从缝隙钻入,掠夺着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热量。

她不禁打了个寒噤,睡意瞬间被驱散了大半,牙齿轻轻磕碰了一下。

像一只试图从巢穴中悄无声息溜走的猫,她用手肘和膝盖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从睡袋的束缚中脱离。纤维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帐篷里显得异常清晰。

终于,她获得了自由,可当单薄的身体暴露在帐篷内清冷的夜气中之时,她纤细的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脚边是入睡前准备好的手电筒。

她摸索着找到它,按下开关,一束昏黄的光柱刺破黑暗,在帐篷布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气,撩开内帐的门帘,然后是外层防雨布的门帘。一阵更强的凉风迎面扑来,让她彻底清醒。

帐外,世界被月光重新塑造。

篝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暗红色的余烬像疲倦的眼睛,在灰白木炭下偶尔闪烁一下,散发出微弱的热气和淡淡的焦木味。

清冷的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如同流动的水银,将草地、树木、远处的山峦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朦胧而静谧的银辉,一切都像是沉浸在一个巨大而透明的琥珀之中。

万籁俱寂,只有不知名的夜虫在草丛深处发出断续的,如同金属丝般纤细的鸣叫。

徐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视野有些模糊。她紧了紧披在外套下的单薄睡衣,准备快步走向不远处精灵中心站点那亮着柔和灯光的洗手间。

然而,就在抬脚欲行的瞬间,她的目光却被侧前方的一个存在牢牢抓住了。

就在站点灯光勉强能触及的边缘,更靠近那片幽暗林地的一侧,那里月光毫无遮挡,亮如白昼。

一个窈窕的身影,正静静地背对着她,站立在那里。

银色的月光仿佛在她周身凝结,勾勒出一圈清晰而清冷的光边,使她看起来像是由月光本身雕琢而成的幻影,一个偶然降临尘世的月下精灵。

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披散下来,几乎垂至腰际,发质好得异乎寻常,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能独立反射月华,流淌着一种沉静的像是液态金属般的光泽。

夜风极轻,几乎难以感知,但那长发却似乎在随之像是如有生命般地飘拂晃动,带着一种超越物理规律的,梦幻般的美感。

徐钰愣住了,睡意带来的昏沉感让她的思维像是陷入泥沼。

她用力眨了眨眼,甚至下意识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或者还在某个怪诞的梦境的延续之中。

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精灵中心站点旁,怎么会凭空出现这样一个身影?

看那剪影和气质,既不像是穿着制服的乔伊小姐,也与她见过的任何风尘仆仆的训练家截然不同。那是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寂感,带着非现实的飘渺。

一阵更强的夜风吹过,徐钰感到小腿一阵冰凉,同时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分。

出于训练家互助的本能,以及一丝难以遏制的好奇,徐钰犹豫着,是否该开口打破这片静谧。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自己的声带也被这诡异的氛围冻结了。

就在徐钰内心踌躇不决之际,那个静立的身影,仿佛背后生眼,或者是感应到了那束凝聚在她身上的目光,竟毫无征兆地开始动了。

那是极其缓慢的、近乎仪式化的转动。

头颈先微微侧过一个小小的角度,然后是肩膀的轮廓线开始极其优雅地变化。那动作缓慢到足以让人看清月光在她发丝上流动的轨迹,慢得令人心悸。

随着她的转动,月光的角度在她脸上投下了一片模糊的阴影。

徐钰努力睁大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努力调整焦距,却怎么也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

那感觉异常难受,就像是隔着一层布满水汽的毛玻璃,或者沉浸在晃动的水中视物。

却也能依稀辨别出对方有着优美流畅的下颌线条,似乎挺秀的鼻梁轮廓,但具体的五官,眼、眉、口,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用橡皮擦抹过,一片混沌的朦胧。

那张脸,仿佛是一个尚未绘制完成的面具,空有形态,却无灵魂。

周围的一切声音,虫鸣、微风拂过草叶的沙沙声,仿佛瞬间被抽离了。

世界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徐钰只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失去节律的,急促地撞击着肋骨,咚咚作响,如同被困的鼓。

而那朦胧面容上,似乎有两道无形的视线穿透了阴影,牢牢锁定了她,那是一种来自梦境深处,冰冷而无声的凝视。

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徐钰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引住了,手脚都不再听从大脑的指挥。

她的意识仿佛漂浮在身体上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脚,以一种轻飘飘的、梦游般的姿态,向前迈去。

没有脚步声,草地柔软地承托着她的重量。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移动的,也没有明确的“要走过去”的指令,仿佛时间在此处出现了断层,空间被扭曲。

等她稍微从那种迷离状态中挣脱出一丝神智时,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个身影的旁边,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体周围那圈异常且带着微凉感的空气。

鬼使神差地,仿佛被某种好奇心或者说莫名的冲动驱使,徐钰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轻轻拍一下对方的肩膀,试图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看起来单薄肩膀的一瞬间。

那身影猛地转回头来!

这一次,没有阴影的阻挡,徐钰终于“看”清了……或者说,她看到了足以让她灵魂战栗的景象…

“哈呜!!!”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抽气声从喉咙里挤出,徐钰猛地从睡袋中弹坐起来,心脏如同擂鼓般疯狂跳动,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汗珠。

帐篷内一片黑暗,只有从帐篷布料缝隙透进来的些许微弱月光,以及身边同伴们平稳的呼吸声。

是梦?…

一场真实得令人心悸的梦。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种即将触碰到什么的、虚无的触感。

冰冷的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让她在温暖的睡袋里,却感到一阵阵发冷。

她已经忘记了那转头瞬间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更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地,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