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就在北边儿袁公孙二人打得热火朝天之际,安宁这边亲率三万大军(五千骑兵,两万余步兵)一路北上,不过堪堪数日,便已连续攻下数座城池。
速度快到,彼时打得正酣的两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造成这种结果,除了安宁这边装备,甚至指挥上的优势外,只能说,这些人,尤其是底层军士们投降缴械的有亿点点快。
咳,可能是她们这边儿的士兵过于英武了吧!
瞧着她们这边刚刚将人包围,里面就立马放下武器丝滑滑跪的一众士兵们,饶是安宁也不由无语了片刻。
不得不说,这场景,眼熟啊!
“老规矩,入城后凡有烧杀抢掠,淫犯妇孺之辈,军令处置!”
“是,主公!”
身后,以赵将军为首的一众将士回答的格外响亮。
赵子龙本人原就是心怀仁德之人,生平最恨蹂躏掠夺百姓之举。这也是除去一身本领外,安宁最为属意对方的重要原因。
能够在攻城后直言拒绝封赏,宁肯得罪身后一众将领亦不愿侵占百姓田舍财物。于这个诸侯并起,动辄屠戮,甚至拿百姓当做军粮的乱世,属实难能可贵,万中难有其一。
同安宁的底线不谋而合。
总之,秩序,军风,必须从一开始严格执行下去。
不提城门后,被俘虏的一众军士大松口气。
身后,一众将领也没觉得什么,毕竟这些从一开始就是规定好的,何况安宁这个主公向来大方,经营上又厉害,届时封赏,各种好东西铁定不会小气。
眼见大好未来在前,就为贪这点儿东西,毁了名声性命不说,还影响子孙前程,不值当!
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一切妥当后,安宁这才继续往前。
不提得到消息,袁军阵营此刻多少怒火。
常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此刻跟安宁一道出手的还有南边儿的曹军。
哦,这位还是自个儿发小!
看来想要阻止这位一统北部的还真不少。
总而言之,一句话,家都被偷完了,还打个屁!
当然,班师回去之际,同安宁大部队自然不可避免发生冲突。
也就是这会儿,对面袁氏一系方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支军队的可怕之处。
眼前之人地盘不过两郡,加上后面两年陆陆续续攻下的,也不过三郡之地。地方并不算大,且多山地,可以说虽然易守难攻,然地理环境却天然限制了骑兵的培养甚至发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得必有失。
甚至安宁如今手下很大一大部马匹,起初都是之前零元购,不,是,保护家园反入侵时从对面那儿薅来的。
加上本身兵力并不算盛。
这也是早前袁本初虽有忌惮,却并未真正将其视若强敌的根本所在。
然而此刻交手后,他才发现,他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难以想象,此刻他们五万大军,对上对面之人不到两万主力,竟然败了,还被打的狼狈逃窜。
对面那群人究竟吃什么长大的,个个体魄强健不说,竟还悍不畏死!
还有手上的兵器……
“主公!”
“主公,万不可恋战,因小失大啊!”
“不过区区几地,只要您还在,咱们必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一众将士们劝阻之下,袁绍这才深吸一口气,带人冲出包围,带着残部向着南面儿飞驰而去。
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去,安宁手中箭矢,从始至终却并未真正落下。
大捷过后,大军很快立地休整。
“看来比之近在咫尺的袁州牧,主公您反倒是更忌惮许都那位。”
是夜,略显简陋的军帐内,听着外间此起彼伏的喝彩声,郭嘉忍不住轻笑一声,随手便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安宁也不意外,同样抬手,一粒玉质的白子发出清脆的响动声:
“不是很明显吗?难道奉孝不是这般想的?”
安宁好笑地瞅了他一眼:
毕竟“多端寡要”,“好谋却无决”可是眼前人亲口下的评判。
当然在安宁看来,也大抵如此。虽然二者都有逆风局翻盘,顺风局总是要跌上一大波的惯例。但从最初的势力来看,袁绍这么好的底子,如今却……
两人未来谁会更有威胁一些,不是明摆着的吗?
“何况奉孝你也应该知晓。”
灯火中,安宁声音不觉带上了些许幽静:
“如无意外,未来几年,除去北边儿,咱们这边都不会再有大动,既然如此,保留一个熟悉的邻居,才是最方便的不是吗?”
甚至若有必要,她还打算拉上一把。
“主公啊!”
心知眼前之人目的为何,郭嘉不由仰着脸叹息一声,同样眼神幽幽道:
“您的这些宝贝,可是真不好拿啊!”
“怎么,奉孝这是不忍心了?”
安宁不由微笑挑眉。
毕竟跟她不同,眼前这位可是正经出身世家,虽然颍川郭氏目前连二流都未必能算上,这人又是孤身一人。
但只看对方好友都是荀彧这般人物,便知对方的交际圈子如何。
当然了,这话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这几年接触下来,安宁心知,这位的性子,可不是顾及这些,甚至半途而废之人。
而且世家体统?目光在对方略显凌乱的青衫上微顿了一眼,安宁不由心下摇头。
果不其然,安宁口中清茶尚还未落,下一秒便听对面双手捧着心口:
“奉孝之心,主公又岂有不知。倒是主公您……”末了又仰着脸叹息一声:
“嘉只是着实没想到,您竟当真愿意做到如此地步!”
毕竟这可是逐鹿天下,王朝之主……
尤其这几年下来,作为亲近之人,郭嘉看的清楚,只要眼前这人愿意,无论利益联合,亦或其他,她有无数种法子迅速平定内部。
而不是如今一步步徐徐图之 。
要知道,迟则生变可不是说说罢了,尤其如今群雄四起之时。
不过,这般也不错!
轻轻抿下杯中之物,任由醇厚的酒香夹杂着些许温热不断蔓延至四肢百骸。昏黄的灯光下,直视着眼前人同样带着几分散漫清淡的眉眼,郭嘉突然笑道:
“主公这儿的酒,无愧天下之一绝也!”
可惜了,他这里却偏不是最多的那个。
对面,安宁略显无语地回了他一眼。
就这位的身子骨儿,也就碰上了她这个医术不错的主公,要不然就这股子浪劲儿。
利落将杯中之物咽下,安宁忍不住摇了摇头。
当然,再浪也只是这一小会儿罢了。
经此一役,安宁名号彻底响彻的同时,手中地盘儿跟之前更是没法儿比。自常山郡往南,安宁算是分了小半个冀州。不止地盘儿成倍扩大,每天需要处理的事物也愈发多了起来。
安宁这个主公都如此了,遑论其他人!
不过跟之前到底不同,随着这些年学堂,研究院遍地开花,这几年下来,到底能捞出不少机灵人。
何况,经此一战,名声加持下,前来投效之人也不少。
短时间不打算扩张地盘的情况下,眼下人手倒也还凑合。
然而真正让她意外的是:
瞧着眼前自称汉使的老者,安宁少有气笑了。
尤其是对方言之凿凿,只道她如今既非朝廷册封,又无任何政治上的名正言顺。于名义上不免于众诸侯间吃亏了许多。
只看这么久,依旧没多少大族名士来投便可窥之一二。
大厅内,安宁随意把玩着手中茶盏,听着对方继续大言不惭: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对方开口道:
“女郎聪慧过人,想来也知晓如今最快,最能顺利获取大义的法子!”
在安宁身侧,众人危险的目光中,来人尽量挺直着腰背,一脸理所应当道。
“哦?”抬手,轻飘飘制止了一旁司棋等人正欲发作的火气,上首安宁不由得轻笑一声:
“竟有这般妙法,吾竟也孤陋寡闻了!”
见她如此,使者不由脸色一僵。
然而想到至今被牢牢控制的汉帝,老者还是强忍着怒意:
“女郎自幼长于隐士之地,本领非凡,却也莫要忘了这世上,仍是有法理,公义之说。
请叫女郎知晓,我大汉自立国起,至今已然泽被天下数百余年,纵使如今倾颓,然天下间仍有不少受其恩惠,且愿意舍身匡扶汉室之人,旁的不说,单单天子之名义,便已经胜过其他诸多……”
***
“什么东西啊!”
待将人“请”走之后,脾气最为暴躁的司琴当即暴躁的想骂出声。其他几人同样脸色不佳。
说实在,打从被自家主公救起后,几人还是头一次这般气恼。
别以为她们方才没听出来那老不死的意思。
什么叫名正言顺,如今天下大乱,她们主公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打的地盘儿,治下百姓富裕安乐,军民一心,哪里不名正言顺了?
当她们瞧不出来,这人什么意思?
狗屁的皇帝血脉日后就能理所应当的占据大义,呵!
摘桃子说的真好听。真要按他们这些人的说法,费心思迎了那位过来,日后孩子姓沈还是姓刘,或者在再严重一些,整个地盘儿,姓沈还是姓刘。
再说,也不看看,那些人什么态度,好像她们主公没了大义就寸步难行一样!
之前顺势往附近扩张的时候,那些世家大族还想抵抗,但当地百姓们可开心了,恨不得夹道相迎才是真的。
之前那些士兵之所以降得那般利索,还不是自家主公得人心吗?
需要这些人说什么狗屁名正言顺!
至于士族名士,哼,司琴姑娘冷哼一声,他们不乐意投,自家主公还未必想要呢!何况主公说的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看这阵子往他们这儿投的还少吗?
越是想,司琴几人越是气恼,尤其是察觉到刚才那人目的后:
“这些人,安敢如此侮辱主公!”
“好了!若再恼下去,咱们司棋姑娘就真成小辣椒了!”
话说最好消解愤怒的法子是什么,当然是有人比你更气了。
譬如这会儿,随手将手中的“消火茶”递至跟前,安宁面上已然恢复如常,甚至这当头,还有心思支着下巴调侃一番。
见她如此,几人这才稍稍按耐了下来。
只心下怒意依旧不改,别说司棋几人,就连这会儿刚才听说了此事的甄月,都不由气到双颊发红:
“这些人,亏得还是什么士族名士,儒生呢!自己不成器,便来谋算起女子辛苦打下的地盘儿。”
“若所谓忠实属下都是这些人,那之前那……哼,完的也不冤!”
说话间,甄四姑娘,还不忘砰地一声,将手中成沓的公文重重拍倒在案。
安宁:“………”
就问,她家知书达理,优雅大方,遇事不急不缓,端方得体的妹子呢!
唉,果然,工作,就是让人暴躁,古往今来哪里都一样。
目光在对面儿气咻咻的脸上顿了一眼,安宁语气一如既往,带着些许不以为意:
“联姻取势,自古以来不都是寻常吗?无论世家公子,贫苦农人,男女老少皆是如此。”
重要的是,对方给出的筹码够不够罢了!
而如今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天子名分重要吗?当然是重要的。
但在安宁看来,凡事有利有弊,就像许都那位奉天子以令诸侯,效果的确不凡,然后期带来的政治混乱也是真的。
“若阿月因着这事气恼,可不划算。”
安宁含笑道。
话音落,甄月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起身重重一礼,浅荷色裙摆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对不住主公,是甄四着相了。”
是啊,迎着眼前人一如既往清润透彻的眉眼,甄月下意识低头反思自己。她方才如此生气,除了下意识觉得对方不配外,未尝不是对自家主公的轻视。
尤其是那句觊觎女子家业。
主公说的对,既然踏入政治场,那么眼下只有一个身份,是非功过也好,其他也罢,还强调在意所谓男女之分本就是自我局限。
思及此,甄月很快改口:
“哼,总之这些废物们休想空手套白狼,谋算主公您辛苦打下偌大的家业!”
真机灵啊,安宁忍不住噗嗤一笑。
与此同时许都。
约莫知晓这些个“忠义之臣”又偷摸着做了什么糟心事儿,饶是曹操都有些无语。尤其在得知这些人还是自作主张,小皇帝本人都未必知晓时。
麻溜儿手起刀落,以“居心叵测”为由清了一波君侧。很快便将其抛之脑后。无他,就在不远处邺城,派去的斥候突然传来了袁州牧重病的消息。
曹阿瞒:!!!”
这什么天降大喜!
然而同一时间收到消息的安宁:“???”
不是吧,哥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