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令坚看着李从嘉眼中闪烁光芒。
摸着自己大光头的道:“主上,可是有什么破城之计?”
李从嘉凝神回忆,从怀中取出一块金属牌。
上面刻着三个字。
马成达!
申屠令坚看着李从嘉摸着名牌,知道主公在深思,不再说话。
他成为李从嘉亲卫队长,也知道在自己之前,李从嘉的亲卫长是马成达,马成达在朱仙镇血战中,为主公挡箭落马,随后被赵匡义趁乱斩掉头颅。
自此,李从嘉时常拿着马成达名牌旧物抚摸,怀念替自己战死亲卫。
李从嘉不禁喃喃说道:“破城自然有计谋,但只怕又是一场血战。”
向着生平最惨的朱仙镇之战,他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两岸那刀削斧劈般的悬崖峭壁。
李从嘉记得,史书记载明朝开国大将军汤和,是唯一攻克夔门的大将。
从正月到六月,半年时间,汤和集结明朝兵力,分三路,攻打夔门守军皆遭失败。
最终,汤和想出一计,密遣壮士数百人,皆穿与草木同色的青萨衣(青蓑衣),兵卒携带小船,翻山渡关出现在了夔门上游。
两路兵马,一路攻其陆寨,一路攻其水寨,将士皆以铁甲裹头,从内攻克夔门,焚毁铁锁飞桥,最终得胜!
正面强攻水道,损失巨大且难以奏效。
但蜀军的防御重心,必然放在水道和传统的登山小径上。
对于这些看似飞鸟难渡的绝壁,他们定然疏于防范!
既然汤和能在几百年前做到,他李从嘉麾下的精锐,为何不能?
只不过攀岩绝壁,绕后杀敌,身陷重围必然是九死一生……
他转身,对申屠令坚道:“回营!速召李雄、梁延嗣、马成信,还有……秦再雄军中最擅长攀援的头领过来!”
申屠令坚虽不明所以,但见主上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光芒,那是发现破敌战机、智珠在握的光芒!他立刻躬身:“末将遵命!”
小舟调头,快速驶回大营。
李从嘉站在船尾,再次回望那云雾缭绕的夔门绝壁,嘴角一丝苦涩。
高彦俦,你防得住江面,防得住大道,可能防得住这从天而降的奇兵?
破敌之钥,不在舟船利炮,而在于这常人视若绝境的悬崖峭壁之上!
晨雾散尽,李从嘉的小舟悄然返回唐军大营。
中军帐内,众将齐聚,气氛凝重而充满期待。
李从嘉扫视过李雄、梁延嗣、马成信、申屠令坚等将领,以及特意从南路军中召来的几名最擅长攀援的苗兵头领,缓缓开口,说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计划。
“诸位,强攻夔门水道,徒耗兵力,难有成效。朕欲遣一支奇兵,效古之暗渡陈仓,攀越这夔门绝壁,绕至关后,里应外合,破此天险!”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唯有粗重的呼吸声。攀
越那猿猴难攀的千仞绝壁?
这想法太过大胆,近乎异想天开!
李从嘉不待众人质疑,继续道:“朕知此事艰险,九死一生。然,唯有行非常之事,方能建非常之功!我军中不乏山地健儿,何惧一试?”
他目光转向那几位苗兵头领:“诸位头人,你等族人常年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此战成败,系于尔等身上!可能为朕开辟此通天之路?”
几位头领相互对视,眼中闪烁起野性与挑战的光芒。
一人出列,用生硬的汉话铿锵答道:“陛下放心!山再高,也是死的!我等活人,还能让山拦了路?只要陛下信得过,我等愿为先锋!”
“好!”
李从嘉赞道,随即下达一连串命令:
“李雄、梁延嗣,你二人继续统帅水陆大军,每日照常佯攻,以弓弩、投石袭扰关墙,但绝不可近前强攻,务必使蜀军以为我军士气低落,攻势疲软,麻痹其心!”
“马成信,你负责遴选敢死之士,必要身手矫健、胆大心细、悍不畏死!人数不需多,五百足矣,但必要精锐!”
“申屠令坚,你即刻派人,持朕手令,快马加鞭赶往江陵!命工匠坊依此图样,昼夜不停,赶制岩钉、岩钩、绳梯!要以精铁打造,务求坚固!”
说着,他快速画出几种简易攀岩工具的草图,虽不及后世精良,但原理相通。
“另,就地采集材料,大量编制绿色蓑衣,务使与山色一体,便于隐匿!”
“诸位头领,你等立刻带人,沿江寻找可能攀登的路径,哪怕仅是岩缝、缓坡,亦要仔细探查!”
命令一道道发出,原本因久攻不下而有些沉闷的唐军大营,瞬间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虽然计划冒险,但陛下的决心和清晰的方略,让他们看到了破关的希望。
此地距离李从嘉治下的荆州,一带并不远,“千里江陵一日还”说的是从夔门到达荆州。
两地相距六百里,顺流而下,船只速度可达四十里,昼夜行船,一日往返也能达到。
荆州算是李从嘉重镇之一,具备完善的炼铁铸造能力,李从嘉命令一下,军令传达,士兵迅速赶往荆州一带制造所需的物品。
得益于便利的水路,命令和物资的调运极其迅速。
江陵的工匠们接到严令,炉火日夜不熄,叮叮当当的锻造声汇成一曲战歌。
数日后,第一批坚固的岩钉、岩钩和长长的绳梯便被快船运抵前线。
同时,营中士卒和征调的民夫也编制了大量的绿蓑衣。
接下来的日子,唐军每日依旧战鼓擂动,号角声声,但攻势却“雷声大,雨点小”,只是远远地以远程武器骚扰,战舰甚至不再靠近铁索。
这种反常的举动,果然引起了夔门守军的注意和猜测。
五日后,宋军先锋王政忠,率五千精锐,经过双方多轮协商和迫于唐军强大的军事压力,终于抵达夔门。
关隘之上,高彦俦亲自出迎。
王政忠望着远处唐军“疲软”的攻势,又看了看脚下固若金汤的雄关,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傲色。
随行的一些宋军将领更是笑道。
“看来这李从嘉也是徒有虚名,在高老将军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了!”
蜀将武守谦哈哈道:”“估计是宋国援军已至,唐军怕是已心生怯意,不敢再攻了!”
“不过是碍于颜面,在此虚张声势,拖延几日便要退兵了吧!”
高彦俦听着这些议论,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遥望唐军营寨,虽看似平静,却总觉得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他沉声道:“王将军,诸位,切不可轻敌!”
“李从嘉非是易与之辈,其用兵常出人意表。”
王政忠沉声说道:“我与此子交过手,务必要小心。,不可轻敌,此子勇冠三军,有古之名将之能,务必昼夜巡查关隘要道,避免敌军城头。”
蜀国、宋国麾下将领见两军主帅都如此表态,也收起轻视之心。
“近日唐军攻势虽缓,却井然有序,不似溃败之象。我等务必加强戒备,亦要加派哨探,昼夜巡查,万不可让其有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