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6月份了,快6月末了,端午节都过去两三天了,外面的天骄阳似火,俺爹在小卖店里面拿几瓶子饮料放在水筲凉水里拔上。一会,俺娘去东边冰棍厂上了冰棍,背着冰棍箱子也回来了。俺爹给顾客一会要买的物品准备好了,看小卖店里太热,就拿个小板凳坐外面大杨树底下乘凉去了,这时,邻居大老王就来了。大老王来他不是买货的,他是来给俺爹拉呱来了。他来多咱都是拎个水瓶子,自备一瓶子水。俺爹看大老王来了,笑着说,呦,王大哥来了,我看了,今天来这是想买饮料喝呀?大老王说,对,对对对,我净喝高级饮料啊。大老王说着就往上举举他带的水瓶子。
俺爹和大老王拉呱还没拉几句呢,道班的晓峰领着他对象扛着大板锹就来了,俺爹看他们来了,就赶快起来,说,呦,晓峰和姑娘来了。晓峰说来了,大爷,我要井拔凉水拔的饮料,俺爹说好,俺爹说着就领他们进小卖店屋里,到了屋里,晓峰给对象拿一瓶奶茶,自己拿一瓶饮料,拿了就拧开盖喝起来,喝着,晓峰从兜里掏出钱来给俺爹,问俺爹多少钱,俺爹看着他们喝的饮料说,啊,这个四块,这个里块,一共五块,这两样来的时候,是四块五,我就不挣你们的钱了,我还收你四块五得了。晓峰给俺爹五块,俺爹收了,又给找回去五毛。晓峰得对象说,你瞅瞅,我请你喝奶茶,我爷还搭钱。晓峰说着就往外走。
晓峰刚走出小卖店屋,县养路段的大汽车就呜一声开过去了。大汽车上站了很多修路工。这晓峰就喊,站下,站下。晓峰喊着挥着手。这大汽车都跑过去几十米了,车上的人紧的拍汽车驾驶室上的盖子,这汽车才来个急刹车,车站住 了。汽车站下了,晓峰和对象就拎着大板锹往那跑。这车上有几个人看到晓峰和对象喝饮料呢,就都喊,晓峰喝的是什么玩意。晓峰说,喝啥玩意,那老马家小卖店奶茶,饮料啥都有。这车上的人一听啥都有,就跳下车来往小卖店跑。其中一个站在车上不下了,就喊着给晓峰要,说,晓峰,你别就鸡吧自己喝,给我喝几口,我 都快渴死了。晓峰喊道,接住,就把自己喝的饮料瓶子撇给他,那个人接住就喝,刚喝两口就没了,就说,晓峰你真抠,你给我这什么鸡吧玩意,我刚喝就没了。喊着就把饮料瓶子给扔了,跳下车也去买去了。
买,一时间,俺爹的小卖店里就热闹起来,都挤着买东西,这个要这饮料,那个要那样的奶茶的,还有要买水果罐头的。俺爹忙着柜台里的,谁要就给拿,眼见还得看着柜台外面的、有的拿一样,有的要两三样。有的拿了,就算账给钱,有的喝就就往外走,俺爹一看这个样子,叫小声喊着,谁买谁记着点呀,喝别着急啊,慢慢喝,人多呀,喝完再算账啊。
算账,十几个人都要算账,开始算账,俺爹说多少钱,一开始算账的几个人就给多少钱。可是算算就有讲价的了,有个姓闫的小伙子拿一瓶营养快线,他算账,问俺爹多少钱,俺爹说四块,他说我们来这么多人买你的东西,你少收点吧,俺爹说,小本生意,我就能挣你两毛多钱,他说啥呀,顶多你这玩意上货时也就是两块钱,俺爹说,呦,爷们,那能挣那么多,我不早就发了?他说那我也不能给你那么多,你就少挣点吧,给你三块吧,说着,往柜台上一扔三块钱就走。俺爹喊着,爷们爷们,你别开玩笑了,我真的挣不了那么多钱。他走了,这后面就有两三个效仿上了,都啪啪给钱就走。还有的借机会不给钱也走了。边走还边笑,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外面老王头一看这样,就喊,你们给人家算账啊,别这样啊?有人就喊,喊啥,该你什么事?俺爹看着这些不讲理的人,气得脸都红了,却也无可奈何。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晓峰看不下去了,他站出来大声说道:“大家都是出来干活的,都不容易,大爷这也是小本生意,就别为难他了。”可那些人根本不听,还对着晓峰嚷嚷起来,喊,该你屁事?
晓峰说,该我屁事,倒不该的事,咱都是养路段的工人,临时工人,你们出去不怕人家说呀?晓峰喊,也不中用,那几个人就爬上了大汽车,大汽车就开走了,有几个都上了大汽车了,还嘀咕什么呢。晓峰看到他们走了,气得也没跟着干活去,晓峰给俺爹说,大爷,以后他们再来你就告诉他们价格,他要喝就叫他们先交钱。俺爹说,我这都标着价格呢,这不都是工商局给写的价格吗?
又过了几天,这养路段的车又从门前的大道过,这回没下来那么多人,只下来三个。一个人进店就喊着要买烟,买繁华烟,俺爹赶快说,繁华烟,在烟草进是两毛,我卖是两毛二一盒,一盒我挣二分。那个人笑着说,我拿一条,俺爹说,一条是两块二,这烟也没啥利润,那么地吧,你给我两块一,好赖叫我也挣一毛钱吧。那人听了噗嗤笑了,说,老爷子,真实在,我不能占你的便宜,你挣钱还得吃饭呢。这个人给俺爹说笑了。这时另外两个人,要买罐头吃,一个人买矮装的,一个高装的。
俺爹说这个矮装的一块四毛五进的,我零售一块五,我挣五分,这个说对对。那高装的还没等俺爹说呢,就说,这个是两块。俺爹说,叫你说对了,我能挣一毛。这三个人走了,老王头说这三个人还真有素质。
又过了些日子,养路段的车再次路过。这次下来了一群人,俺爹一看还是头一次来的那些人,俺爹就赶快警惕起来,俺爹说你们来,我也不想挣你们那一毛两毛钱,要是人少我白给你一瓶也行,这人多呀,你们谁拿就给我个本就行啊。还是那两个老实巴交的说,哎呀,大叔,我们都知道没大利转,你该卖多少钱就买多少钱呗,不挣点钱怎么养家糊口啊?。俺爹听说的有道理,赶紧笑着说,是,是是是,你这个人说的就咱老百姓说的话,大家理解了就好了。但俺爹还紧的盯着,紧的算账。但等着他们走了,俺爹看看用井拔凉水拔的饮料还是差两瓶子对不上账。晚上了,俺爹给俺娘说这事,俺娘说,这事了,要是买货的人少行,人多了,你光靠眼睛盯着也不行,那样,下回这养路段的人再来了,你就赶快关门,给门锁上就走。他们要问你咋不卖货了,你就说有急事了。
俺爹俺娘说,商量办法。可人家拿饮料不给钱 的背后也在议论,也在想怎样能占到更大的便宜。没过几天,那几个人想出办法来了,一天也是下午了,养路段的大汽车跑到俺爹小卖店门口就停下了,停下,就下来两个人,穿着制服,说是路政的,一个人还拿着个大本子,说,啊,老马头,你这个小卖店不合乎法律啊,距离公路太近了啊,要在公路两侧盖房,必须超过十五米。我们通知你,得马上拆了啊。俺爹听了,和他理论,说我这房子是买的,也不是我自己盖的,这来的人都说,你说那没用。依着公路管理法,你的小卖店必须扒。说完就走,一个人还喊着,就三天啊。三天之内必须扒掉。
俺爹一听这话,急得团团转,这小卖店可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说拆就拆哪能行。俺娘也在一旁抹起了眼泪,这天晚上了,俺娘去找六儿子,俺娘把这几次养路段来小卖店的情况给六弟弟详细的说了一遍。六弟弟说,这就是勒卡。俺娘说勒卡就勒卡吧,哪个部门不勒卡咱们呀,工商的,税务的,卫生的,派出所的,林业,烟酒的,白酒厂的,这政府的,你爹算过,有十二个勒卡过咱们的小卖店。勒卡,吃小的亏咱就认了。可你不能扒我的房子啊?俺娘说着就掉眼泪。六弟弟说,没事,他们通知把房子不是说三天吗?我 看看今天是几号了?六弟弟走到茶几旁,翻翻日历,一看是7月7号,安慰娘说,娘,今天阳历7月7号,是星期三,到明天,才三天,第四天是7月10号,是星期六,我去县里,找我三哥去。我到那给我三哥说,我三哥懂法,你不知道前年,1991年,抚远白酒厂厂长刘立发抢咱小卖店的酒吗?那刘立发后来不是乖乖的把抢来的酒给送回来了吗?
俺娘听了说,那不是你三哥上法院起诉他们了吗?六弟弟说,起诉了,那和刘立发一起来抢酒的王青山,法院传他,他不跑了吗?那后来政府也处理他了。俺娘听了,说,处理是处理了,可咱们也叫他们给折腾地多少天呢。
六弟弟笑了,说:“娘,折腾,你这回别管,您就放心吧,折腾,我给他折腾,有三哥在,肯定能解决这事儿。”
时间过得快,一转眼就是三天了,7月10号到了,星期六,六弟弟一大早就坐早上的客车来县里了,到了县里六弟弟来找我。六弟弟把养路段几个小混混到俺爹小卖店作妖的事说了一遍。我听了想想,我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说:“这明显就是整事,故意刁难咱们,估计他们来整事,他们单位的领导能知道,但咱们不能怕他们。今天是不行了,明天是星期天,这两天,我想到人大找领导说说,到那也找不到。星期天,各单位领导都不上班。怎么的吧,你回去,这两天你学校也不上班,你先在这家里守着,别让他们把房子扒了。等周一,我去人大找领导反映反映,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事儿。”六弟弟点点头,说:“行,三哥,我听你的,我回去守着房子。你周一去人大可得好好说说,咱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咱。”说完,六弟弟就起身准备回去。我把他送到门口,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小心。
六弟弟回去了,刚下来客车,还没走到俺爹小卖店呢,我远远的地就看到俺爹小卖店门口有几个人站在那喊,扒,扒的房子,扒,扒,扒能咋的?他不扒,咱们养路段明天就来大铲车给他推了。俺爹掐着腰,撵着说,你砸我的玻璃,我告你去。六弟弟一看,好了,紧得寻找家伙事,六弟弟一路小跑,等跑到老金家门口,看见他家豆秸垛上有个挠柴火的耙子,拿起就跑。在路上走过俺家小卖店的几个人,喊着,快去,快去,养路段那几个小子在你家小卖店欺负你爹呢。“欺负俺爹,这回我叫他欺负。”六弟弟拿着耙子蹭蹭蹭地往小卖店跑。这时围观的人都喊着,来人了,老马家来人了,别叫养路段那几个小子跑了。这时,养路段那几个小子往东一看,来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我家有多少人,拔腿就跑,跑不远就上大汽车跑了。
“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俺爹看见儿子回来了,说你可是回来了,你看你刚上县里走,养路段的这帮人就来了,来了就吓唬我,叫我扒房子。我说就不扒,别人说,你给他们拿两条烟浇浇油叫他们走得了。他们下次就不好意思来了。六弟弟说,不用给。六弟弟说,等星期一还上县里找我三哥去。
星期一了,我刚吃早饭,六弟弟就骑摩托来了,给我说养路段的那几个小子又去了。还说小卖店的玻璃还叫他们给砸了一块。我媳妇听了,这赶上王克耿了,半夜就敢砸小卖店的门。上县人大告他。
我听了赶快吃好了几口饭,领着六弟弟赶往县人大。到了那里,县人大鲁主任说这还了得。我打电话找交通局,鲁主任拿起电话就打,交通局局长接到电话说,领导,我马上派人调查,你这么的,你叫受害者家的人来一趟。鲁主任说,那马主任,你领着你弟弟去一趟交通局吧。
我和弟弟告别了鲁主任,匆匆来来到交通局,我和弟弟到了交通局,副局长贾喜元接待了我们。我叫六弟弟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贾喜元听后,气得说,怎么能这么样呢?我说,局长,你们的路政归哪管,是归你们交通局管,还是归养路段管呀?我一说,贾局长紧锁眉头,路政在局里。我听了说那就怪了,那你们这养路段的人怎么下去说他们是路政呢?贾局长说,啊,路政是在局里,在养路段也有个路政员。我听了,我觉得这里有问题,我说贾局长,你们这里就有问题了,养路段是企业,工作是维修道路。你们怎么能在养路段里配置路政呢?我给你说,我们土地局有地政,林业局有林政,水产局有渔政,要按照你们这样设置,那我们土地局土地开发公司也得设置地政员了,林业局下属林场也得设置林政员了,水产局下面水产公司也得设置渔政员了。贾局长听了,笑了,说这不是乱套了吗?六弟弟听了,说,贾局长,你们养路段,都是工人,星期六那天还拿着一个加盖公章的纸,说是给我爹小卖店下的扒房子通知,这是怎么回事?贾局长听了,说,马主任,你放心,我一会,就给局长汇报,一定要调查处理。
六弟弟说,贾局长,你们应该严格处理,你们要处理不了,我们就到法院起诉,养路段这些小混混,严重的干扰了我们的正常生活,干扰了我们小卖店正常营业,现在都敢砸我家小卖店玻璃了。
过了几天,交通局处理结果出来了,对养路段几位养路工,以路政为名,骚扰小卖店,干扰人们的正常生活,分别给以警告严重警告。并扣罚一个月的工资,用于包赔俺爹小卖店的经济损失。从此,俺爹的小卖店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