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腰侧软肉被身旁人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
我立即站起身,没好气地瞪了某人一眼,转而看向瘫坐在地的女人。
心里的唏嘘早已淡去,只剩下清晰的界限:我能理解她的难处,却绝不会因此原谅她的所作所为。
父亲落魄时对我和齐非渊极其抵触,坚决不肯接受我们帮助。
其实她卷走的那笔钱,搁在父亲从前风光时不过九牛一毛。
可人心十分脆弱,一次两次打击尚能咬牙扛住,但破产带来的一无所有本已是致命重创,偏偏又遭遇最亲近之人的背叛,终究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此,父亲私生活再糜烂,错得再离谱,也绝不是卷走他退路钱、放任他走向绝路的理由。
“对你的遭遇,我无权评判。但你必须为自己选择的行为承担后果,再值得同情的经历也绝不该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这些辩白你可以留给法官听,交由法律来公正裁决。”
女人猛地抬头,眼里搅着迷茫、无措与未散的怨恨,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慌乱。
没等我开口,她像突然下定决心,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扑到齐非渊脚边,紧紧抓住他的裤脚。
“齐少!”她有些近乎哀求的急切,“所有事全是我一人所为,是我造的孽!媛媛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媛媛吧!她到底是您领过证的合法妻子,求您念在夫妻情分上饶了她!”
齐非渊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跌坐在地。
他居高临下睨她,“之前你自己说过——因果循环,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林方媛也不例外。她现在不过和你一样,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至于你说的夫妻情分,自始至终从不存在。离婚势在必行,你若真为她好就劝她早点签字,我还能给笔补偿。要敢拖,我有的是办法让法院判离,到时候她分不到半点好处,跟你当初那样,等着睡大街吧!”
说完齐非渊缓缓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西装下摆,牵过我的手转身便走。
经过保镖时淡声吩咐,“等警察来了直接交人,你亲自盯着。”
“是,齐少。”保镖应声上前。
身后传来女人凄厉的哀嚎,“齐少!求求您饶了媛媛——”
齐非渊脚步未顿,指尖反而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像在安抚,也像在表明态度。
那道哀求声被我们甩在身后,渐渐被关上的房门隔绝。
坐在去法餐厅的车上,我侧头看着身旁的齐非渊,忍不住好奇发问,“你到底怎么把她骗回国的?她那么谨慎,按理说绝不会轻易回来。”
齐非渊伸手搂过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肩头,“这还得谢现在科技。技术人员用AI换脸,先提取林方媛微信里的声音和人像特征,再让我们的人假扮成林方媛跟她联系。
她们中间所有联系均被我的人拦截,至于沟通内容无非女儿要结婚了,想让亲妈回来看看自己穿婚纱的样子,了却个心愿,顺便抱抱自己外孙。她一直牵挂女儿,最后选择铤而走险。
她到底做过演员,懂得伪装。戴了顶灰白假发,穿着件俗气的碎花裙,打扮得像个普通老太太。
不过再会装也没用,我们早顺着她和林方媛的联系轨迹布好了线,她刚一露头便被我的人给按下,压根跑不了。”
我握着他的手,指尖轻轻抚过他无名指上那枚林方媛为他戴上的婚戒,稍一用力便将它褪了下来,握在掌心。
仰头看他,由衷地说道:“谢了。能抓到她,不光了却我一桩心愿,也总算能为我爸的死,添点慰藉。”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指腹摩挲着我掌心的戒痕,眼神沉了沉,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歉疚,“跟我,永远不必说这两个字。相比之前我对你造成的伤害,这点事微不足道。
过去的已然发生无法改变,我想做的只有尽可能补偿,让该负责的人负责,该得到惩罚的人得到惩罚,包括我。”
他伸手将我整个人拥进怀里,力道不算重,却把我牢牢圈在他身前,下巴抵着我发顶,“你要是还记恨从前的事,怎么打我骂我都成,或者像之前那样冷着我、不理我,任何惩罚我都接受,绝无半句怨言。
唯有一点不行——别离开我。
当然,还得留我一命。
不是怕死,毕竟只有活着才能天天看见你,才能继续护着你。所以再生气也得给我留口气...好歹让我用后半辈子慢慢还债。好不好?”
靠在他怀里,没有回答。
车窗外的阳光斜斜扫进来,在他笔挺的西装肩线投下斑驳光影。
他的心跳隔着衣料传来,沉稳有力地敲击我耳膜。
我给不了他答案,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信心这东西需要时间重建,不是几句承诺可以一下瓦解早已筑起的防护墙。
他没催,只是圈着我的手臂又轻了些,下巴抵在我发顶,呼吸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安静得像在陪我一起等,等那道墙慢慢透出缝隙的时刻。
忙活一天,我们总算坐在安静的包厢。
落地窗外有着二十五层的绝佳景致,城市霓虹刚起,揉着天边没褪尽的晚霞,看得人心里敞亮。
享用法餐十分耗时,正好给我们充裕的闲聊时间。
他说婚礼结束后会告诉我全部计划,我也十分好奇他一系列的异常举动究竟意欲何为。
只不过,我率先问出刚发现的疑问:为何我们两人用餐,房东城、他的女秘书以及柏子仁却要兴师动众地跟着?
此刻他们正在隔壁。
而房东城方才在我们进包间时,当着齐非渊的面格外叮嘱,如有任何异常动静,他们随时在隔壁待命。
我盯着对面神色如常的齐非渊,严肃的问:“房东城他们到底怎么个意思?”
他闻言抬眼,唇边勾起一抹轻浅的笑,语气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还能怎么着,怕我——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