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荒唐的指挥官,离县城都这么近了却不进来,竟然只是因为饭点到了该吃东西啦?
事关重大,魏青赶紧叫来副团长:“老李,你亲自带几个人再去看一下,城外那帮敌人骑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
过了一阵子,副团长又惊又喜地跑了回来:“天大的好事!敌人骑兵真的是在纵兵抢掠粮食,完全没有做防备,士兵全都散开了,绝对做不了假的”。
“当真?”
“当真!”
魏青目光一凝,心头有了新的主意:“二营马上派一个连穿上俘虏的衣服登城防御,把城门打开,放敌人的骑兵进来,等敌人进城后,二营正面堵截,一营、三营两面侧击,利用街巷建筑限制战马的机动性,然后予以歼灭”。
……
骑六十九旅的官兵心满意足地吃过劫掠来的粮食,齐齐出声称赞旅长马廷贤体恤下属。
自觉扫了韩进禄面子的马廷贤很是得意,这才下令全旅继续出发:“进城之后,先让兄弟们美美地睡上一觉,天亮以后快活三天!”
马廷贤的部队全靠劫掠维系军心士气,这家伙在被马步芳兼并之前曾经先后屠过天水、礼县、兰仓等多座县城,至于屠戮村镇就更不计其数了。
快活三天,骑六十九旅上下都听得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纷纷兴高采烈地打马出发,生怕自己进城晚了好东西都被别人先抢走了。
骑六十九旅里头也是有韩进禄的兵马资本的,他性子里的凶残不比马廷贤少,同样想急着进城抢上一把,可念着要是把这点儿人马都赔光了的话,生平结仇无数的自己恐怕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只得腆着脸再次建议:“旅长,稳妥起见,还是先派人侦察一下淳化县的情况为好”。
大男人的唠叨个没完,你烦不烦,马廷贤正要发火,可不等他开口,周围的部下就先不干了,纷纷闹起来叫嚷道:“韩大哥,你再跟旅长置气也不能挡着兄弟们发财呀,旅长一番心意,你总推三阻四的算什么意思”。
“是呀,咱们旅威名远播,不快一点的话,要是城里的人听到风声逃走可就糟了”。
“就是,淳化离西安有多远,共军都是步兵,他们还能赶得到咱们前头?”
叫嚷反对的不止是马廷贤的嫡系部属,就连韩进禄的直属部下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老大,进城抢劫的急切心情溢于言表。
再阻拦的话就要成全旅公敌了,韩进禄只好阴着脸讪讪退下,算了吧,反正细想一下,别人说得也的确有理,共军的步兵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抢在自己前头去。
千余骑兵一溜烟来到淳化城下,马廷贤指着城头身穿国军军装的哨兵笑骂道:“我还以为共军会飞哩,原来他们还没到呀,哈哈哈,韩副旅长,现在还要不要派人先进去侦察一下子?”
韩进禄被当众羞辱,臊得满脸通红,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为了面子就不进去抢吧,他赶紧给自己的直属部下打个眼色,示意大伙儿待会儿动作快一点,别让马廷贤把所有的好处全占了。
骑六十九旅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冲进城去,一心只想着劫掠的他们完全没留意城头的“保安队”士兵打量自己的冰冷眼神,就和西北野狼捕食猎物时一样不带丝毫温度。
“吁!”淳化县主道的尽头猛地出现一条由拒马和沙包构成的防御工事,拦住了骑兵的去路,迫使他们连忙勒马头,当头几匹刹不住脚的战马顿时撞在一起,把上面的骑兵都给颠了下来。
骑兵们诧异地望向工事,只见几挺St5型20毫米口径机关炮一字排开,缓缓从沙包后边伸出黑洞洞的炮口。
“哒哒哒!”
拥挤在主道上的马群中应声爆开一团团血雾,连人带马被打得稀碎,肠子、肝脏合着肉屑、骨渣淌满一地,空气中也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屎尿味。
“他奶奶的!快撤!”马廷贤大喝一声,扭转马头就想往外跑,可当初进城时有多急,此刻想撤退就有多难,千余骑把整条县城主道挤得满满当当,便是想转个身都难,何况快速撤退。
韩进禄此时也顾不得跟马廷贤赌气了,同样深陷其中的他一把扯住马廷贤急声大喊:“让士兵下马!下马!躲进街两边的小巷子和房屋里去!”
韩进禄翻身下马,带着几名亲信就想往临街的一座房子钻,可他还没走到门口,屋顶就伸出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居高临下地冲着他开火射击。
三颗7.92毫米口径子弹无情地击中韩进禄的身体,胸口两颗、腹部一颗,鲜血顺着弹孔疯涌而出,怎么按压也止不住。
韩进禄只觉浑身的体力随着流出的血液不停消逝,他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却怎么也攒不出力气,就连稍微抬抬身子都做不到。
一匹想要夺路而逃的战马受到枪声的惊吓,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然后再重重地砸下来踩在韩进禄的胸口。
“噗!”肋骨断裂的剧痛激得韩进禄猛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不甘地闭上眼睛,结束了自己作恶多端的一生。
埋伏在街道两侧的一零八团战士们肆意射杀被困在中间的骑六十九旅,敌人既无力反击又无处可逃,绝望下纷纷丢掉武器跪在街中央大声高喊:“别打了!别打了!我们投降啦!”
这种一边倒的战斗很快就结束进入到打扫战场的环节,魏青看着战士们押来的一个络腮胡子问道:“你就是马廷贤?”
别看马廷贤平日里杀人不眨眼,可当死亡的危险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时,这个屠城恶魔却膝盖一软,“啪”的就跪了下去:“饶命呀!共军爷爷,我从没参加过围剿红军的事儿,今天来这儿都是被马步芳那个恶人给逼的,跟你们有仇的是他,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