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便罢,一提火气就蹭的直窜上来,“水萧然,你既然早就发现她逃跑了,为何不直接把她抓回来?你不方便就罢了,难道不能传信给我身边人?明知我在闭关冲击传承,无法分心,却还放任她越跑越远,险些就酿成大祸!”
水萧然掩唇轻笑:“火气别这么大,小圣人。本王也不是万能的,她灵力全失后,寻常手段本就难以探测到她的踪迹,更有你那位小红颜偷偷送她去了万里之遥的人间南国,本王可没有血契感应,如何能发现得了?要不是发现了你身边那位派去监视她的少年尸体,又有谁能想到她还能从重重守卫的玄极宗跑了?”
一听到尸体,他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朱影是他还在冥罗圣教潜伏时就跟在他身边的人,一向忠心耿耿,和司霁云一样,都是他信任的人,因此,才会被他特意派去保护“她”。朱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想出逃,就算有苏月微帮助,也定得先过了朱影这关。
想起前日决斗时那鬼神莫测的剑术,又想到胸前被利刃洞穿、死状凄惨的少年,他眼神一暗,有那样可怖的剑法,杀人又岂在话下?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寒声道:“水萧然,那个村子是你屠的?”
“啊呀,小圣人是要兴师问罪?”水萧然故作惊讶,仿佛有些害怕:“好可怕的眼神,怎么,圣人大人莫不是要擒住我这个肆杀凡人的魔族,以护朗朗乾坤、人间太平?”
“水、萧、然!”司凌夜咬牙切齿,长袖一挥,灵力威压轰然释放。
水萧然脸上的笑容凝住,神色阴沉,他释放出的灵力威压,竟然已经达到了九重天八阶的水平!
拿完最后一份神力传承后,他成了上古神代以来,唯一一位能拿满帝曦三份神力传承的人。虽然他还没能把全部的传承融会贯通,但创世神的力量岂是泛泛,即使只剩了一部分,也足够他踏足无人能及的至高领域了。
现在,他已经超过了仙魔两界所有的顶尖强者,只略微屈居于明昭之下。待他将神力尽数融合,就能与明昭并驾齐驱。
而且,他比明昭更有优势的一点——那就是他仙魔双修,不仅能用仙术,更能使用驭念之术。到了现在这个级别,仙术和魔道已然能随意切换。莫说水萧然,他有自信,即使是放在还未能融会贯通的现在,就算是直面明昭,他也有一战之力,绝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水萧然!那些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你随意就在我的地盘上屠杀凡人满门,可有把我和我们之间的盟约放在眼里?你既先不仁,可休怪我不义!”
司凌夜怒意勃发,空气温度随着他的暴怒情绪而骤降,周围一圈皆覆上了浓厚的白霜。
他追随血契感应赶到那座小山村的时候,全村上下已经被屠得干净,只剩下了那唯一一个活口。
他彼时虽也对灭门惨案惊怒交加,但还没来得及查看情况,就听到少年临死前对她的表白,她又不分青红皂白,把屠杀凡人的黑锅直接扣他头上,甚至问都不问,就诬陷是他所为。
少时种种不愉快的记忆尽数涌上,心底汹涌的暴怒戾气瞬时冲昏了头脑,说不清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是自暴自弃的愤愤然,又或许是偏执作祟,一冲动就揽过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罪。
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又询问了后赶来的司霁云前因后果,今日水萧然突然来访,他坐实了此前猜测,判定必然是水萧然或者水萧然手下人所为。
他从小就自卑敏感,对旁人的污蔑误会最是在意,尤其是她!
她对他没有半分信任,更是不问缘由就斥责他滥杀无辜,他心中气苦恚恨,加之从禁地出来后,骨子深处有股莫名的暴戾之气影响了他的心智,总是有种无法压抑的暴虐冲动。刚刚在她那里时就已有发作的倾向,如今看到罪魁祸首,暴戾之气又起,恨不得把所有压抑的怒火全部发泄在水萧然身上。
水萧然衡量了一下形势,语气瞬间软了下来:“我也是为了我们的计划考虑。那些凡人见过她,万一明昭找过来,就会知道她曾出现在此。明昭和傅九霄都来了玄极城,是我用了点手段,把傅九霄引去了仙魔边境,否则,凭着傅九霄的血脉感应,她早就被他们找到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一旦回到魔界——明、东方、傅、洛、雷五国联盟得以达成,就算我等剩下四国早已暗自联盟,但那边的综合实力更强,又有掌握空间能力的东方和掌握医术的洛国……世间将再无人能阻止明昭的脚步,他统一魔界只是时间问题。待得明昭破除两界封印,下一步就是发动人魔战争,到那时,死的人将会是今天的千万倍不止!”
水萧然娓娓相劝:“小圣人,这些事由,不必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我们如今是牵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利益一致。你要维护仙门和人族太平,我也不过是为了护住水国平安。”
“你知道我过去的事,我和明昭之间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可是要想打倒明昭,却没这么容易。那老狐狸早知东方在你手上,却迟迟不动手,背后定是有更大的阴谋。这种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留下破绽,以免遗恨终生。”
他眯了眯眼,瞳孔变红,瞬息之间就欺近水萧然面前,伸手掐住了纤细的玉颈。
“花言巧语,连老幼妇孺也不放过,你们魔界王族,真是如出一辙的虚伪和狠毒!”
喉头一窒,面前男人赤红双瞳中有暴戾跳动,和平时判若两人,仿佛被怨气控制一般。水萧然活了两千多年,阅历丰富,他明显的反常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运起灵力,大喝一声:“司凌夜,快清醒过来!”
耳中嗡嗡作响,他瞬间清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下意识一松,水萧然定了定身形,咳嗽了几声,惊疑不定:“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走火入魔了一样?”
“我……”司凌夜按住了跳动的太阳穴,心烦意乱。从禁地出来后,他愈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动不动就有一种暴虐的戾气浮上心头,就像一团不散的乌云。当那种感觉起来的时候,他就会性情大变,连平素引以为傲的伪装都再难维持。
一开始,在她面前,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频频做出比之前疯狂变态数倍的举动,他还以为是因为她的逃跑让他太过生气,这才让他变得如此。谁料,现在连对水萧然都是这样。
水萧然当时救他逃离明族皇宫,其后又对他多有帮助,虽然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假,但,正如水萧然所说,他们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当今还万万不能撕破脸。
可,他刚才,突然之间,几乎失去了所有抑制自己杀意的能力。刚才,有那么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用他新获得的力量,杀了水萧然。
他悚然一惊,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抱歉,是我失态。”司凌夜定了定神,退后一步,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