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凯瑟琳离开后，她身旁的涩泽龙彦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什么？”千代宁宁有些猝不及防地转头看他。
涩泽龙彦的脸上同样戴着白色的假面，上面绘有繁复华丽的金色花纹，用一条珠链连接到白色燕尾服领口别着的红宝石胸针上，再无多余装饰，看似简洁，却格外神秘优雅。
逆光下，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未被假面遮住的薄唇轻轻勾出一个熟悉的弧度：
“异能力。难道.......你不是为了超越者级别的异能力而来吗？”
千代宁宁沉默了一秒，果断“承认”：“龙彦哥果然了解我。但是，一切都得先找到那位阁下的真身再说吧......”
“对了，龙彦哥一定能轻松找出谁才是真正的奥斯卡·王尔德吧......不如帮我一回，如何？”
“我凭什么要帮你？”涩泽龙彦反问道，语气平淡无波。
“这么快就忘记了吗？”千代宁宁还以一个同样意味不明的微笑，“实现妹妹的愿望，是哥哥的职责......这可是龙彦哥自己说的哦。”
“......”听到这句提醒，涩泽龙彦沉默了。
他最近自然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闲情，并非是不再对她的异能力感兴趣，而是因为，在那件事之后，他不甘再表现出什么兴致。
为何不甘呢？——“哥哥固然对妹妹有所谓职责，但按一般人性而论，妹妹对哥哥......难道就没有基本的职责和义务了么？”
千代宁宁有些惊讶，这话中的潜台词实在是太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了，因此显得不那么高姿态，几乎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这倒让她顿时来了兴致：
“龙彦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宁宁一直都相当关心你哦。”
这话中的虚情假意实在假得太过了，涩泽龙彦几乎立刻便冷笑道：“是吗？那么，组合的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话应该我来问才对吧。”千代宁宁也同样秒回道，“菲茨杰拉德先生是千代家的合作伙伴，坡君也是我的朋友，龙彦哥毫无征兆地对组合出手，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吧。”
涩泽龙彦不耐烦听这种说给蠢货听的表面托辞：“不要以为我看不出那些美国人为何而来。”
“而我只不过是好心地帮我轻信外人的妹妹测试一下，那个家伙是否有分担你秘密的资格......”
“？？”千代宁宁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听上去，他抽风的点是坡君也知道她的秘密......这也太幼稚了吧！简直有种国中女学生的即视感......
而涩泽龙彦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幼稚。
或许是因为，面前的少女从外表到异能力，甚至是人格与性格中的相似和反差，都像是能与他关联，这让他感到自己有某种天然的资格......
因此，当这种感受遭到意料之外的僭越时，他立刻便产生了难以抑制的不甘......于是，他不仅没意识到自己的幼稚，甚至声讨得更加明确了：
“所以，什么叫做‘不需要太过手下留情’？我想那个家伙没有在那时欺骗我的必要......这就是你所谓的关心吗？”
“......没错，这当然就是关心！”千代宁宁又可疑地迟疑了两秒，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用相当无辜的语气回道，
“如果坡君不是我的朋友，龙彦哥那样任性妄为，这件事可没有那么容易善了呢。”
“而且，我可是发自内心地认为，龙彦哥有过那样一次经历，一定会收获颇丰的。那些世界中虚构的人性，其实也十分有意思......难道不是吗？”
“呵......”涩泽龙彦明显是被她的暗示气笑了，联想到在那些书中世界的经历，只有杀了那个家伙并夺取他的异能力，才能让他消气——
“无聊的把戏。”他简洁地“锐评”。
“无聊吗？”千代宁宁这下终于亲耳听到了他的“挽尊”，她忍不住微笑，看起来相当温柔明媚，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
“我倒是觉得，坡君的故事明显比某些作家的有趣很多呢......”——某人阴阳怪气的功力似乎有所上涨，大概是Utopia刷多了吧~
这句话完全就是涩泽龙彦最近最大的雷点——意思分明是，无论是作为异能者，还是所谓作家的同位体，他都不如那个美国人......
涩泽龙彦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破防了：“不过是活在同位体的倒影中罢了。就算是超越者也是一样。而我会成为......超越命运之人！”
千代宁宁不得不为他的话怔住了：虽然听起来有些中二，但竟然意外的积极啊——如果不是想到，这份积极最终多半仍是表现在所谓代表“生命光辉”的异能结晶上的话......
“有光才会有倒影。”她斟酌着认真回道，“既然共同活在太阳之下，影子的世界和光明的世界，理当具有同一种荣光。因为一明一暗的相似而动怒，才是缺乏底气的表现。”
——这话倒也未必全对，但她以往的观察和认知便是如此。
涩泽龙彦的气势骤然阴沉下来，他又一次难得说了句真心话，却和上次一样无法被他愚蠢的妹妹理解——她合该更好地理解他才对......！
纵使戴着面具，根本无法观察任何神情，他仍然盯着身旁的少女，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而千代宁宁终于看清了他的红瞳，如黑巷中不太明显的血迹，却昭示着未知的危险，不小心瞥见，便会生出一股脊背发凉的悚意。
但是，很快，他又笑了笑，用陈述的语气指出：“那么，像你这样没有倒影的人又是怎么回事？是原本就生活在黑暗中吗？”
“......”千代宁宁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反驳。——看来涩泽龙彦最近一定没少刷Utopia......明明先前还没有了解到这种程度......
“太阳的光辉算什么......真正伟大而永恒的光辉，只会在死亡和毁灭中诞生！”涩泽龙彦说着异能力带给他的天启，如同吟诵《神曲》的某篇，
“黑暗正合我意，只需黑暗就足够了。如果我亲爱的妹妹能和我一起待在里面，那就......太好了......”
他们的对话就像是某种哲学探讨，即使此刻有人路过倾听，也只会觉得云里雾里。
“啊......或许我确实正在离黑暗越来越近。”
千代宁宁沉吟着承认了他刚刚指出的某种特质，尽管她坚定地认为自己和涩泽龙彦根本没有什么真切的相同，但她生活在这个世界，有些事实已然注定，
“异能力就是这样罪恶的存在，越使用就越是能把人染黑......”想要成为例外，确实已经做不到了啊......
涩泽龙彦本该为她这妥协般的话愉悦，但听到这种形容，他却忍不住皱了皱眉——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如果龙彦哥真的这么希望我和你一样......那就更应该帮我好好使用异能力才对。”千代宁宁尝试将话题忽悠回去。
涩泽龙彦一时没有回答，但是，逻辑到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继续质问的了，更何况，他本就十分好奇——“所以，面对一位超越者，你要如何收集？”
“帮我找到那位王尔德阁下.....兴许答案就自己出现了呢......”
“二位果然也想见一见那位阁下吗？”这时，凯瑟琳端着茶点回来了。
她将摆放着点心的茶盘放在桌上，递过来一盏香气馥郁的肉桂茶，一边按捺不住地分享她知道的小情报，
“我听说，王尔德先生的身高是1米9以上，即使在欧洲人中都十分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