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们确实是法国政府的人,但我知道,你们的情报不是来自法国政府。”
“格列佛”的话中似乎带有某种暗示,乔治·西默农忍不住追问道:“哦?请问阁下是如何确信的?英国查不到的事,可不代表法国也查不到。”
“......”乔纳森·斯威夫特诡异地沉默了一阵,没有直接作答。——这是当然的。难道要他学叶芝那个家伙说什么塔罗占卜中出现了“圣杯三”和“愚人牌”吗?
“除非,巴黎公社有自己的想法,与政府无关甚至相反的......但这看起来完全没有必要,我想法国的那些阁下已经拥有足够的权力了......”他模糊地回应着。
——那个神棍还信誓旦旦地强调牌面上有正位“星星牌”,因此答应合作对stone大概率有利。
“无论如何,我以为你们明白,不管你们背后真的是巴黎公社或是其他什么,今晚你们必须将筹码在这里展示出来......”
——这是十分合理的谈判逻辑,才不是因为某个神棍让他关注什么正位“愚人牌”所指的对象。
“当然。您会看到的。”乔治·西默农尽量言简意赅地表示自己的淡定自若。
事实上,他认为,虽然今晚便可以解决近期的麻烦,但之后在岛上,仍然有横生枝节的可能......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习惯性地不想把话说得太满太明白,这样即使未来计划有变,也不能算他没料中。
“......但最近并没有听说有王尔德以外的超越者造访标准岛。”船长先生盯着眼前这个沉重冷静的年轻人,似乎终于放下了一些质疑,但还是故作矜傲地提醒了一句,
“希望二位不至于认为,随便找一个人过来就可以代表巴黎公社......”
“他确实已经在岛上了。”乔治·西默农顺着他的心意给出了一个确认并进一步解释道,
“当然是以伪装的假身份上岛的。这对专业人士而言并没有多少困难。甚至,并不需要多专业,就好像......”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抛出了他这几日外出的另一个意料之中的发现,“你们那位更神秘的首领其实也在岛上,不是吗?”
乔纳森·斯威夫特听到这里,立刻觑眼瞟向站在舱门附近的几名下属,他们最近的职责便是负责监视船上的两位“客人”。
船员们大都回给他茫然的眼神,其中头脑聪明些的两位眉头紧锁着,显然想不通他们一直寸步不离跟着的两人是在什么时候探查到这个情报的。——从船长的反应中,他们已然猜到首领怕是真的来了。
要知道,他们stone的首领确实十分神秘。船上见过首领真面目的只有船长和大副。
因此,就算首领站在面前他们都认不出来,可这两个法国来的家伙却在短暂的外出时间与严密的看守中,在岛上发现了首领的踪迹......是这个意思吧......?
“我以为你们得到的情报只是一个名字。”斯威夫特的声音骤然严肃起来。
他原本还当这只是他们的猜测——毕竟看透stone的目的和行事逻辑后,确实可能推导出一个名单,兴许只是歪打正着;但叶芝自己反倒认为他的身份真的被看穿了......
“因为我知道,你们的那位首领一定会十分好奇......所以在下一直留心着出现在周围的所有人。”乔治·西默农不慌不忙地奉上了自己的推理结果,
“他伪装成了一位老先生,对吗?穿着男巫或是占星术士的衣服,就像是岛上某个小巷里经营着占卜店的人在业余时间出来用餐似的......”
“......”斯威夫特略微有些绷不住了,这描述确实一听就是那个神棍......而且,他这意思是,并非事先调查到了那家伙的外貌特征这些,而是通过蛛丝马迹的推理发现的吗......
没人能懂他心中淡淡的无语感。——谢天谢地,人们应当只会认为这单纯是随机适应的从里到外的伪装,而不会想到那家伙在见缝插针地释放天性......
所幸,在伟大的格列佛船长不可避免地分神乃至对眼前的场合厌烦之时,甲板上终于传来了一些响动——他所等待的“贵客”、谈判彼方真正的“筹码”兼“援兵”终于到了。
他早已安排在甲板上等待的属下会将他引进客舱。
他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极轻,但算不上悄无声息;是靴子,而不是法国人最爱的软皮皮鞋;有条不紊的步伐,节奏不快不慢......
凭此只能判断对方至少不是个暗杀者,超越者中擅长这门技术的本就不多,这很正常......
几乎就是下一刻,他的水手长走了进来,通报了一声便立刻退到了一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舱门望去——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微微弯腰走进了船舱。
那是一个很怕冷的男人。这是船长先生和船员们的第一印象。
来人留着柔和而浓密的波浪卷长发,梳成老派的三七开;他的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端正,眼睛是金绿色的,眼神有些疲惫忧郁。
确实是欧洲人的外貌,还是一看就接受过精英教育的那一类,有不少个人特色,看不出哪里有伪装的痕迹。
而他的穿着甚至更有个人特色一些:一件双排扣长风衣,脖子上围着红色黑格纹的厚围巾,鞋子是皮革绒里的防寒长靴......
即使夜晚的气温是会降不少,也远远未到把自己裹成这样的程度吧!
体质很弱的样子......真的会是、超越者吗......?这个疑问几乎立刻从许多人心里冒了出来。
但有时,越是如此反常,似乎就越是真实。
他的双手甚至还插在风衣外套的口袋里,看起来十分随性从容......
“晚上好。我应当没有迟到吧......”这句进门时平静的问候被所有人忽略了过去。
来客略微走了两步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迅速扫视了一下船舱,然后便直直地看向长桌尽头的方向。他停下了脚步站定,脸上浮现了一个极淡的微笑,
“感谢您的等待,格列佛先生,久仰大名了......”
他的声音柔和而略显干涩,像是松香刚上、琴弦尚未完全浸润的名贵小提琴,只是一直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听起来很是淡漠,
“在下阿蒂尔·兰波,来自法国。”——这自我介绍是否过于简短低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