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向都觉得,女子是十分肤浅的。
甄嬛是个很不一样的女子,朕最初被她吸引,是因为那双与纯元如出一辙的眼睛、和八分像的面容;后来被她吸引,是因为她的鲜活、大胆、聪明、活泼。
朕给过她很多偏爱,从始至终都是如此,第一次抱着她走回碎玉轩时,朕心里想的是纯元,但也不是。
世人皆知朕对纯元的深情,就连朕都沉浸在那样的假象里,可是假的永远是假的,朕与纯元中间隔了太多算计,她是朕最趁手的工具,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没有丝毫改变。
越是如此,朕就越是贪恋与甄嬛之间那些单纯、洁白的感情。
人人都说她是纯元的替身,只有朕知道,她是替身,也不是替身。汤泉宫赐浴那一回,穿着白衣的她,确实叫朕想起了纯元,但想的更多的却是自己。
若朕是皇阿玛疼爱的儿子,不会因为喜欢的小狗被训斥、不需要靠着藏拙隐忍到四十岁才被皇阿玛看见;若朕有个慈爱的额娘,没有被亲生额娘拱手让人、也没有在养母死后回到生母身边无所适从;若朕有个乖巧的弟弟,坚定地站在兄长身后、绝不会伙同兄长的死对头想要置他于死地......
朕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哪怕登上帝位也欲壑难填。
可是若朕真的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是不是就不需要这样多的算计,就像二哥,三废三立也依旧是皇阿玛最喜爱的儿子。
若是那样的话,朕是不是也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这个女子会像纯元一样美好,也会像甄嬛一般鲜活,朕会穿着喜服,满心欢喜地迎她进门,无关算计、无关局势,只是为了日后相濡以沫。
朕就这样宠着甄嬛,甚至是纵着她,每次跟她待在一起,就好像朕真的如心中所愿,一路顺风地登上帝位,柔则也不会变成纯元,而是如眼前的甄嬛一般,一心一意地陪着朕。
这场美梦,是朕亲手为甄嬛织就,沉浸在美梦里的人,却并非只有她一个。
可惜梦终究只会是梦,甄嬛被朕纵得太过不知天高地厚,她从来不是温顺的小白兔,而是有利爪、有尖牙的小猫,她有她自己的小性子,仗着朕给过她的宠爱,甚至不惜顶撞朕!
纯元故衣的事,朕并没有怪过甄嬛,那不是她的错,她怀着孩子,朕自然会宽恕她。
替身的事情被撕扯开来,摆到了台面上,这并没有什么——纯元那样美好的女子,又是朕念念不忘的原配,做她的替身,是甄嬛的荣幸才对。
可是,她为什么、凭什么敢那样向朕说话?!
“这些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散落一地的纸张,不知为何刺痛了朕的双眼,朕看着甄嬛脸上的泪痕,止不住内心的烦躁,她那样步步紧逼,便是朕已经为她破例,也丝毫不知感恩!
若是纯元,绝不至于此——
可是,甄嬛对朕来说,就是极为不同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时,甄嬛已经去了甘露寺,朕一次次走进碎玉轩,往日的点点滴滴,深深印在了朕的心里。
朕,想要甄嬛回来。
她的那份真情,那份倔强,是独属于她的,朕此生都不会再遇到第二个甄嬛了。
可是朕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敢那样对朕!
为了甄嬛回宫,朕抛弃了许多底线,好在掌管六宫事宜的是眉儿,万事都好商量。抬旗、封嫔、废妃回宫,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朕对她的弥补与厚待!
可她却敢同老十七暗通款曲,甚至混淆皇室血脉!
甄嬛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朕看着冲天的火光,回想着她赴死前看向朕的眼神,她分明恨毒了朕。
可是,她怎么敢!
女子,不就应该被上位者捏在手心里,为了朕的几分宠爱感恩戴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