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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苏御的车,渐渐消失在蜿蜒山路的尽头,最后融入无尽的夜色之中。

伊尹海上眼中泛起一丝冷冽与复杂,最后凝视了一眼墓碑上那温和的笑容,低声道:“爸爸,你看见你的女儿了吗?”

“你说她看着你现在该是什么心情?”

“是感谢你曾指引她前行,还是感慨命运的捉弄?”

说完,她转身离开墓园。

墓园外,陈姨撑着黑伞等候,见她走来,忙将伞移至她头顶,同时打开后座车门。

车内仿若另一个天地。

隔绝了风雨、泥土与墓园的肃穆。

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香气,伊尹海上坐入其中,任凭陈姨收伞、关门。

“小姐,”

陈姨坐进副驾驶,车子徐徐启动,驶入山道,透过后视镜,她凝视着后排的伊尹海上,眼中满是忧虑,“您当真要……与苏御合作?”

伊尹海上望着车窗外雨幕中朦胧的景致,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

“合作?”

“陈姨,你觉得她配吗?”

她沉默片刻,指尖轻敲车窗玻璃。

“一个愚不可及的家伙罢了。”

“从董事会上她与李鹏飞公开对立开始,每一次‘锋芒毕露’,都是在给对方递刀子,把自己推到舆论风口浪尖。一遍又一遍,钉死在警方的嫌疑人名单上。”

她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

“她与其费心思想着干倒下一个‘严城’,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吧。”

“温蕊被调查,李董秘更是人间蒸发不知死活,她苏御,是在李鹏飞死前唯一一个和他发生过激烈冲突的人——就凭那场‘死亡直播’和她最后一个离开87楼!就足够警方咬着不放了。”

“她是李鹏飞死亡最大嫌疑人。”

“这一点,警方清楚得很。”

伊尹海上的语气斩钉截铁,“哼,就不知我们的顾局长心中是否清楚?”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下起的大雨,她的指尖沿着车窗上的露珠还有雾气,锋利划过,“而无论输赢,最后结果都要她自己承担。”

……

临港半山,暴雨倾盆。

雨幕遮蔽了临港的天空,豪华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闪电撕裂天穹。刹那间,玻璃幕墙宛如一面扭曲的镜子,严城目睹自己的倒影与记忆中那个朦胧的身影历史般重合。

十五年前。

开发区区长办公室。

那个袖口佩戴着锚形徽章的男人,提着一箱巨额钞票,将他带入了资本的旋涡。为了证明自身价值,他无视妻子的意愿,毅然决然地选择追随他们投身商海。

屋内的暖光对比维港的风雨。

显得越发虚幻。

Amy,亦或李董秘,此刻正静静地依偎在他身前,温顺得恰似他掌中饲养的金丝雀。

沙发中,她的身躯在昂贵的丝质睡裙下时而不住颤抖。

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自恐惧。

那个暴君常年留下的习惯性颤抖。

“好了,别怕了,那个老鬼已经彻底不在了。”严城修长的手指,带着常年抚摸翡翠戒指的温凉触感,轻轻地、拂过她手臂上的伤口——那正是李鹏飞死前留下的。

“Amy,你当时太莽撞了。”

他的声音醇厚如情人的呢喃,“记住,那个莽夫发疯时,躲远一点。我可舍不得看着你受一点伤……”

“唔……我现在也在后怕。”

李董秘身体颤抖着,更深的依偎在身旁男人的怀抱里。

想到临死前还咬住他们不放的李董,她的身体就愈发不住颤动,那是她第一次反抗他,却用了最激烈要命的方式。

下一刻看最后眼前的男人,她颤动的眼里才迸发出一丝光。

“可……我无法忍受他拿着枪指着你。”

她抬起双眸,紧紧抓住严城的衣领,凝视着眼前成熟稳重的男人,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水汽,回忆起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

他是唯一的慰藉。

忆起每一次在茶水间,暗自上药流泪的自己惊愕地抬头,“严董?您……您为何会在此处?”

“嘘……”

“你受伤了……”

严城竖起食指,轻轻抵在她唇边,目光却落在她腿上一道细微的划痕上——从西装裤袋里取出医用消毒酒精和棉签。

冰凉的酒精猝不及防落在伤口上,激得Amy大腿一缩。

严城的指腹随即覆上,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的速度、轻揉着,将酒精涂抹开。

“严董……”

冰火两重天的感受,让她忍不住从喉咙溢出一声低吟,脚尖下意识绷直。

她喘息着,想挣脱那危险的大手,声音却虚弱得如同被剪断线的风筝,不肯挣扎开。

“别拒绝我,Amy,”

董事长办公室后面的隐秘茶水间里,严城的声音低沉蛊惑,像黑暗中伸出的藤蔓,“你需要被照顾……”

他的拥抱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更像是对猎物的桎梏。

在无数个李鹏飞发泄完怒火后的“茶水间慰问”,在那些模糊了界限的“意外肢体接触”中,严城早已将她对“温暖、呵护”的渴望推到了极致。

……

卧室里,风暴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Amy的身体紧紧攀着这个唯一给予她“温暖”的男人,像一个溺水者抓住浮木。

她仰起脸,眼中是恐惧和无助:“城……别送我走!我不想离开你……”

“乖,警方肯定发现那个老鬼死了。”

“临港也不安全了。”

严城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去瑞士吧。”

他的声音异常清晰,“那边我为你安排好了一切,有安静的环境,很适合你休息。”

他松开她,走向酒柜,步履沉稳,如同走向某个既定仪式的神坛,“到时候,你就在那边等我。”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选了一支上好的勃艮第,动作优雅地开瓶,深宝石红色的酒液注入两只水晶高脚杯。

昏暗的灯光下,荡漾出血红色的光泽。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Amy,自己则拿起另一杯。

“来,Amy,”

严城微微倾身,举杯邀约,“敬我们……往后全新、自由的……后半生。”

“cheers!”

Amy的眼中燃起一抹的希望。仰头,几乎没有犹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酒,而是通往天堂的门票。

严城只是象征性地将酒杯在唇边碰了一下,连一滴酒都未曾沾,看着Amy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声音轻柔得像羽毛。

“享受它吧,Amy。”

“你最后的美梦。”

药效发作得极快,Amy手中的水晶杯无力滑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勉强聚焦的目光充满了被最信任之人背叛与不解。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严城俯身,一把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英俊的脸庞贴近她恐惧涣散的双眼:“只是你最熟悉的‘老朋友’而已,一点能让你永远摆脱噩梦的好东西。”

他取出电话。

很快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人,从门外走进来,手上戴着一副医用橡胶手套,接着,他拿出一个用透明防水证据袋密封好的信封,里面的遗书展开。

赫然是通过Amy日常笔记精心模仿出的、几乎无法分辨真伪的遗书!

遗书的内容,完美构建了一个被李鹏飞长期精神折磨、恐惧绝望,最终选择和李鹏飞同归于尽,自我了断的职场受虐者形象。

而他将这致命的“证物”,如同摆放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端正摆放在床头柜上Amy触手可及的位置。

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睡吧,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窗外又一道闪电劈下。

照亮严城脸上温柔宛如情人的双眼,还有勾着残忍弧度的嘴角。

戴着鸭舌帽的黑衣人只是默不作声,将房间里残留的所有红酒,酒杯,床单,地毯痕迹全部收拾带走,更换一新,并带走了李董秘来时的所有行李。

暴雨掩盖了所有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