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尽忠是大理寺一名画师,宁王十分看重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
他能通过别人简单的描述,画出具体的景象,包括人和动物的样貌。有时候寥寥数语,他都能画得栩栩如生。
到了司家,阿松简单的跟门房说了声,不多时,司行知亲自过来。
“今日多谢殿下相助,因女儿们皆有受惊,暂且未能过去谢恩,请殿下见谅。”
“不必,我过来,是因此案疑点重重,有事要问二小姐。”宁王面色淡淡,说道,“听闻二小姐醒了,现在可能说话?”
司行知踌躇起来,二妹儿虽然醒了,但高热未退,情况不是很好。要是旁人,他不会在意,可面前的人,是伤害过二妹儿,自己还全然不知道的蒋见秋啊。
他实在不愿意这个人出现,让女儿再受刺激。
宁王见他沉默,面色沉了沉,冷声道:“事关重大,若是侯爷觉得不方便,本王便去向皇上请旨。”
司行知哽了哽,心中更是难受。
从前这蒋三郎虽然骗走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但对他们都十分热情,尤其是自己这个老丈人,蒋三郎可以说是格外的巴结。
现在成了宁王,竟然是这么个冷漠的性子。冷漠就算了,还用皇上威胁他。
就在这时,司沐颜走出来:“爹,皇命不可违,宁王殿下手眼通天,即便您拒绝,他也有办法见到二妹,不是吗?”
这话,在司行知听来,说的是从前蒋三郎想尽办法与二女儿幽会的事情。
而宁王则听得刺耳,他只看了眼司沐颜,并没有说话。
司沐颜上前行礼,平静的说:“我妹妹虽然醒了,精神却不是很好,恐怕不能让殿下见到她。若是真的有什么需要的,可否由我来转述?”
宁王答应了。
隔着屏风,能看到里面有人靠在床上,影影绰绰。
那是司沐彤。
宁王想到在土坡下面,少女那柔弱的身姿,似乎与此刻重合了。
她躺在那儿虚弱得很,她发着烧迷迷糊糊的,她似乎还睁开眼,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伸手想要抱他——或许不是想要抱他,只是难受的动作,是他误会了而已。
可也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觉得心口刺得生疼。
小妹从里面走出来,拿着空的药碗,没有行礼,还瞪了宁王一眼,才将药碗递给一旁的丫鬟,就坐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他们。
阿松缩了缩脖子,走到宁王旁边,低声说:“明明殿下救了司家二小姐,怎么司家女郎好像都对您十分不满啊。”
宁王不以为意,他早就发现了,司家姐弟四个,除了大小姐尚有几分体面,其他人见了他,似乎都带着些恨意。尤其是司靖安那个小子。
司沐颜说道:“我妹妹尚未退烧,请殿下莫要说话。”
连话都不让他说?
宁王挑眉,指了指一旁的王尽忠说:“这是画师,我想要问司家二小姐,是什么东西将她背部抓伤的。”
“不是猴子吗?”司沐颜很有些惊讶。
宁王摇头:“我看过二小姐的伤,并不是猴子的抓痕。”
二妹背上的伤,司沐颜也看到了,她先入为主,觉得是猴子。但即便没有先入为主,一般人哪里分辨得出,那是猴子,还是狗,还是猫呢?
宁王果真心细如发,不愧是大理寺卿。
司沐颜进去问:“二妹,现在来人要调查你遇袭的事情,你背上的伤,不是猴子抓伤的?”
二妹昏昏沉沉,听到这里一下子睁开眼,抓住司沐颜的手,惊慌的说:“不是猴子,姐姐,不是猴子。猴子抓了我的胳膊,将我的衣裳抓破了,但没有抓伤我。”
司沐颜赶紧抱住她:“二妹莫怕,已经没事了,姐姐在呢。我们都在这里,不会再有事的。”
二妹吓得脸色发白,缓了缓才说:“是一只长得跟小猫一样的东西,可它也不是猫。”
司沐颜拍拍二妹的肩膀,让小妹过来抱着她,这才走出去看着宁王。
宁王微微皱眉,小猫一样的动物?他一时想不起来,便道:“这位是我的画师,希望二小姐能将伤害她的东西描述出来。”
司沐颜又进去道:“来了一名画师,可以将动物画出来,二妹若是有精力,可将那东西描述一番。”
“好,我可以。”
二妹撑着身子,想到今日那看起来可爱,实则凶猛的小东西,她还是怕得瑟瑟发抖。可她不能害怕,她要配合调查,才能早点查出想要伤害她们的人。
不过,许是因为精力不济,也是因为当时只顾着仓惶逃跑,二妹的记忆有些混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是小兽蹲在那儿的样子,一会儿奔跑追逐的样子,一会儿是撕咬箭羽的样子。
但王尽忠果真厉害,开始还皱着眉随意画着,很快就明白过来,画了三种不同姿态的动物。
不等他画完,宁王轻轻吐出两个字:“兔儿狲。”
司沐颜紧张的问:“兔儿狲?”
她都不记得,以前在动物园里有没有见过这种动物,也完全不记得兔狲的习性。
宁王点点头,说道:“多谢小姐配合,还请二小姐好好休息,等她明日好一点了,我再过来。”
这是可能还会过来问话的意思。
司沐颜猜出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以她的能力,想要知道幕后之人,那是难上加难。现在有宁王在,很有可能水落石出,她自然高兴。
但是这一夜并不太平,后半夜下起了暴雨,恐有山体滑坡的危险,所有人连夜,迁往皇庄休养。
司家与桂家都有受伤较重的女郎,行动起来不太方便,但也搬了过去。
等到了皇庄,早已是天光大亮。
皇上也累得很,索性让大家都在皇庄休息,回城之事明日再议。
如此,司沐颜才才回屋好好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到了傍晚。
小妹喜滋滋的说:“二姐已经退烧了,太医说后面只要休养,就没事了。”
司沐颜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