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渐歇,云雾如残墨般在山间缓缓消散。玄清子踏着湿漉漉的青石小径,
缓缓向后山走去。他的道袍被雨水浸透,沾着点点泥渍,发间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终于,他来到了林天的墓前。曾经的墓碑早已断裂,倾倒在荒草丛中,
上面的字迹也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玄清子弯腰拾起断碑,轻轻拂去上面的青苔和泥土,眼中满是追忆与哀伤。
林天,那个天赋异禀、意气风发的少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犹记得初见时,林天站在道观前的桂花树下,
手中握着一柄木剑,眼神中满是对剑道的渴望。在往后的日子里,玄清子倾尽全力教导,林天也不负所望,剑道修为一日千里。
然而,江湖险恶。林天为了守护道观和山下的百姓,毅然踏入纷争,与邪恶势力展开殊死搏斗。那一战,
天昏地暗,林天手持长剑,力战群雄,最终寡不敌众,香消玉殒。只留下这柄断剑,作为他辉煌而悲壮一生的见证。
玄清子深吸一口气,将新制的石碑立在墓前,碑上“林天之墓”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随后,他缓缓拿出那柄断剑。
剑身虽已残破,但剑身上的纹路依旧清晰,仿佛还在诉说着昔日的荣耀与热血。
玄清子轻轻抚摸着断剑,低声说道:“徒儿,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如今,就让它陪着你吧。”
说完,玄清子将断剑缓缓放入坟中,填土掩埋。他起身,双手合十,对着墓碑深深一拜,久久不愿起身。
自那以后,每逢月圆之夜,后山便会响起若有若无的剑鸣。那声音时而激昂,时而低沉,仿佛林天在墓中继续演练着他的剑道。伴随着剑鸣,
阵阵桂花酒香也会弥漫开来,那熟悉的香气,让人不禁想起林天在桂花树下练剑的身影。
山下的百姓们偶尔路过后山,听到这剑鸣与酒香,都会停下脚步,静静聆听,默默追忆那个曾经守护他们的少年剑客。
而玄清子,也总会在这样的夜晚,独自来到林天的墓前,摆上一壶桂花酒,与墓中的弟子“对饮”,诉说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月光如霜铺满青石阶,玄清子握着半温的酒盏,忽闻剑鸣骤起。酒液在盏中剧烈震颤,他踉跄着扶住墓碑,
只见林天坟头浮起一道银白色光晕,断剑竟破土而出,剑身缠着桂花枝虚影,在空中划出残缺的剑招。
少年清朗的声音刺破夜色,玄清子瞳孔骤缩。月光中,林天负手而立,道袍猎猎如当年赴死前的模样,
只是周身萦绕着透明涟漪,似真似幻。断剑嗡鸣着飞入少年手中,桂花枝虚影化作剑穗,簌簌飘落细碎金粉。
“你玄清子喉头哽咽,酒盏坠地碎裂。林天指尖轻弹,碎瓷片竟悬浮在空中,重新拼合成完好的酒盏,斟满琥珀色的桂花酒。
“弟子被困剑冢百年,今日借月圆之力,方能一现。”林天执剑行礼,剑锋掠过之处,墓旁枯树瞬间抽出新芽,
绽放满枝桂花,“当年斩杀邪修时,弟子魂魄被封印在断剑之中,如今怨气散尽,该去轮回了。”
剑鸣声突然转为悲怆,后山的桂花树无风自动,落英如雪。玄清子颤抖着想要触碰林天,却见少年身形逐渐透明。
林天将断剑插入坟前土地,剑柄处生长出桂花树苗:“此剑已无戾气,就留作护山之木吧。”
最后一缕虚影消散时,玄清子接住飘落的桂花,放入口中轻嚼。
熟悉的辛涩与清甜在舌尖炸开,恍惚又见少年倚树拭剑,笑着喊他“师父来指点剑招”。
次日清晨,道观弟子发现后山多了株奇特的树。树干纹理宛如断剑,树冠却开满金黄桂花,每逢月圆之夜,
树枝摆动的轨迹恰似精妙剑招。而玄清子的蒲团旁,永远放着两只酒盏,其中一只盛满的桂花酒,总会在黎明时分化作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