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黎永志打来电话,说秘书长同意出来吃晚餐。
我就告诉了理事长。
张文杰说:“那要黎局长去接秘书长,你们都坐我的车子。”
下午六点,两辆车在张文杰叔叔家汇合。
大家上得二楼,到小客厅休息。行远帮着主人泡茶,又发了一轮烟。
这是我们平常所称的【圈子】,说话用不着忌讳。
落座之后,我说:
“秘书长,在座的我们几位都是您的老部下,都是在您的关心下成长起来的,还要请您继续关心才行。”
秘书长故意说:“你还要关心什么?”
我说:“您要关心黎局长。”
黎永志笑道:“一定麻烦您跟我们 局长说一声,让我到省党校去学习一下,现在感到力不从心,必须学习学习,提高一下水平,才能管好林场和医养中心。”
秘书长笑笑。
在官场上,你就别想着领导许诺。笑笑就是答应了。
这时,我对黎永志说:“秘书长以前管你,对你的工作相当熟悉,但最近的工作并不熟。你向他好好汇报一下。”
说罢,我对张文杰使个眼色。
张文杰就起身,我和张文杰说下楼。两人出了大门,一直往外面的公路上走。
我给了他一支烟,又给他点火。自己也吸上一支,两人边吸烟,边往前走。
走了半里,我才说:“行远的事,我想向你汇报一下。”
他白了我一眼:“上台作报告,你就一个字也不会说错。马上要当卫生局长了,也汇报汇报。”
我笑道:“我的汇报是,我是老弟,任何时间 ,我跟你说话,都是老弟向老兄汇报,这个说错了?”
他笑了一下。
我才说道:“行远这个人,你知根知底。当一把手呢,以后还要锻炼。但目前到政研室,又发挥不了作用。所以,我想推荐他给你当副手。
他有他的特点,做事很严谨,为人也很忠诚。你也不可能老是呆在残联。我知道,你出去是提升一下职级,最后还是要回到教育局来当当一把手的。
那么,你离开后,必须安排一个人到那儿固守好阵地,残联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你就全知道,也可以通过代理人掌控局面。
我向你推荐行远。你在,他是你的得力助手。
你走了,你仍然可以通过他,做很多对你有利的事情。”
张文杰说:“他人不错。但是这个事,我一个人决定不了啊 。”
“只要你同意。接下来的事,让他去活动。
一是秘书长也有这层意思。他会找秘书长。
二是任书记对行远相当熟悉。我会陪行远一起去拜访。”
张文杰点点头,走了一段才说:
“那你要跟行远说实话,到了我那边,胆子还要大点。”
我笑道:“只要你同意了,我什么都肯和他说。他的缺点和优点,我们都一清二楚。
优点是为人可以放心,肯干事。
缺点是不太走动,话少。这点,他老婆谢燕比他还强。所以,我也要跟谢燕说一下。”
张文杰问:“你和谢燕怎么说?”
我没想到张文杰问得这么仔细,回答得太正经,又一下说不清楚,便道:
“他不去找领导,要谢燕不准他上。”
张文杰笑得打哈哈,笑完讽刺我:“在党校就学了这些基本理论?”
我笑道:“自学的。”
张文杰想了想,说道:“你告诉他,领导方面就要他自己去提。”
两人把这件事说妥了,就往回走。
张文杰突然说:“你要去萧书记那儿走一走。”
我顿时脸红了,说道:
“我下了无数次决心,读书期间想去他那儿坐坐。但我觉得自己有愧,对不起他。那种矛盾的心情也一直折磨我。
还有一个原因,我怕碰上凌老师。”
张文杰说:“我上次到省城,专门去他那儿打了一转,两人吃了饭,又去喝了茶。”
我忙问:“他骂我没有?”
张文杰说:“你先听我慢慢说。”
我指着路旁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到那上面坐坐。”
两人爬上巨石,吹吹灰,坐在石头顶上。
“萧书记也有些消沉。”
我说:“可以理解,在这边呼风唤雨,到那边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
“但是,我要说一句,萧书记对你没有意见,他说了一句心里话,晓东为什么不来看我啊?”
听完这句,我内必既惭愧,又内疚,还伤心。眼泪一下就涌到了眼角。
我擦了一把眼泪,望着张文杰,等他的下文。
张文杰像沉浸在往事中一样,继续道:
“我当时替你说了一句话,我对萧书记说,晓东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您的培养,关照,与忆兰离了婚,他是无脸来见您。”
我说:“你真替我说了一句实话,我是悔恨,内疚,惭愧交织在一起。但是,他对我的好,见了面,我又无法说出来。
过去,他是我的领导,我还好说一点,后来,他成了我的长辈,在他面前我反而有了拘束。”
张文杰说:“萧书记想念故人啊。他基本上不回四水,不好意思啊。人只有一种情况不回老家,就是混得不好。
其次,人混得不好,就什么事都不顺。因为他把兰市长不断地告,终于告下去了。他们单位的人也怕他,怕他有点什么事就告状。
其他熟人呢,也不太与他来往。所以,他很孤独。”
我点点头,说道:“我会去的,一定会去。”
张文杰说:“人一旦失意,连老婆都调不动。以前,他打个电话就行,现在,他要找别人去讲好话。他跟我抱怨,他想把凌老师调到林业厅附近的中学。
因为那所中学叫【求仁学校】,很有名气,确实难进。而凌老师是个不服输的人,说要进就进所好学校。
我也理解她——老公虽然失意,但她偏偏要强。萧书记托人去说情,目前都没落实。”
我问道:“你怎么这么久才告诉我呢?”
“平时我去省里,也只到过他单位坐坐。前不久,我住下来要办事,加上有空,才约他吃饭,吃了饭又去茶馆坐坐。
不去茶馆,我也不知道这些情况。我毕竟在教育部门工作过,现在也想帮他一点忙。把凌老师调过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会去看他。其次,凌老师调动的事,我去找人试试。”
张文杰说:“如果你能找到人,帮凌老师调过去,那就是最好的了。”
两人起身往回走。
我看见行远在远处散步,估计是黎局长向秘书长汇报时,他也下楼了。
我对在田埂上散步的行远喊道:
“过来——,过来——”
三人汇合。我说:“行远,等会,我们两个人要多敬张老师几杯酒。”
行远半天没反应过来:“张老师?”
我说:“这不是张老师?我们两个是他的学生。”
他才反应过来,笑道:“一定要敬好老师的酒。”
回到理事长叔叔家,正好要吃饭了。行远就上楼去请秘书长和黎局长。
席间,大家敬秘书长。喝到半醉,行远除了敬秘书长,又连敬了张理事长好几杯。
孟秘书长说:“哟,行远平时不喝酒,今天这么主动啊。”
我说:“今天是些什么人呢,您一个,张理事长一个,都是他的人生导师。”
孟秘书长说:“张文杰,你又不太会喝,把行远调进去陪客。”
张文杰说:“秘书长有令,一定执行。”
行远又端起酒杯。
我说:“慢,回去谢燕会打你不?”
众人皆笑。
行远这回聪明了:“你还不太了解谢燕,敬秘书长的酒,喝到挂盐水,她也不会说半句。”
我说:“假话。她会说——你会喝,但你也要注意秘书长的身体嘛。”
众人哈哈大笑。
孟秘书长说:“晓东这句话是暗中劝你,不要老敬我的酒,你的目标是对准少壮派。”
行远说:“你意思一下,我喝三杯,然后再敬理事长的酒。”
孟秘书长说:“先敬理事长。”
张文杰聪明:“行远,我们两个一起敬秘书长。”
黎永志说:“这就对了。”
敬完秘书长后,行远说:“我敬张老师。”
我故意说:“慢。明明是你的领导,怎么又是张老师了。”
他说:“理事长可以当我的人生老师,也永远是我的人生老师。”
黎永志说:“慢,那秘书长是你的什么呢?”
我说:“你不能欺负行远。秘书长不是老师,他是我们大家共同的校长。”
黎永志说:“你这样帮老同学,也是帮到家了。我敬你一杯,下次帮我啊。”
行远敬了秘书长,再敬张文杰。
我说:“我陪你敬。我也是他的学生。”
众人大笑。
酒足、饭饱,行远的事基本搞定。
下一步,就是我应该为萧书记做点什么——作为见面礼。
我决定,回家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