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地牢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
度日如年也算是让她体会到了。
像是怕她自尽一般。
崇安严防死守。
让人把她用铁链吊了起来,下巴也被卸了,反正她是半妖。
好像也饿不死,渴不死,除了疼痛和难受。
她死不了。
她不知道岁月几何,那扇逼仄的窗户,也被人钉死了。
唯一能看见光亮的东西!
也没有了。
地牢中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
防她么?
万俟萍忍不住自嘲。
她妖的血脉只有一半,她们的娘亲希望她们像普通人一样活着,并没有教过他们任何的术法。
作为半妖的她们,这么多年也没有觉得自己与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或许,她们会比普通人长得好看一点。
会比普通人的寿命长一点。
现在万俟萍还知道,她的伤会比普通人更加容易愈合。
和普通人比起来,她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黑暗中,万俟像是进入了永夜,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伤口愈合,奇痒无比,可是手骨全断,连伸手都做不到。
崇安自从上次来了之后,就再未踏足过地牢。
万俟萍本以为,她会这样被遗忘在地牢中,一直到生命耗尽而死亡。
她担忧家里面,想知道老头和妹妹可还好。
可是她传不出一点点信息,我接收不到信息。
她不眠,就这样麻木的盯着黑暗。
直到她被人像是垃圾一样的拖拽出地牢,扔进马车中。
感受到刺眼的光芒时,已恍如隔世。
万俟萍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手臂,上面挂着一层薄薄的皮,血肉几乎不见踪迹。
上面能清晰的看清楚经络,甚至快要能看见骨骼了。
整个人是不合常理的惨白。
她甚至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
夜里的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或许早就被清场过。
天地寂静,好像只有押送她的人一般。
万俟萍忍着剧痛抬头,在另一只手腕上掐出痕迹。
她在心计算着时间,寻找能逃出去的机会。
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座白玉高塔,高塔侧面是一座堪比皇宫,金碧辉煌的宅院。
或许,比皇宫还要更甚一些。
崇安说他们小看她。
可谁会小看这个西启的第二个主人?
崇安是能让当今天子心甘情愿让出一半天下的长公主。
手段和心机必然不会太差。
万俟萍猜测,这里就是崇安长公主的府邸。
她原来在云暮城时,姑姑也曾告诉过她,长公主的府邸,甚至比皇宫还要豪华壮观几分。
现在也不知道她的姑姑怎么样了。
有没有被她牵连,她的小表弟可还好?
或许已经长大懂事了。
马车慢慢走近。
万俟萍眨了眨干涩的双眸。
她看见了长公主府高高挂起的红灯笼。
还有挂满宅院的红绸,大门上紧紧粘贴的喜字。
这些。
真刺眼啊。
仿佛当初在云暮城,她成亲时候的样子。
万俟萍再次被人从马车上拽下来。
两个妇人走在前面,她被另外一个人拖着。
拖着她的人极度不耐烦。
忍不住抱怨道:“真臭,也不知道公主殿下为何非要这么个东西来观礼。”
话刚刚说完,前面的两个人妇人转身,冷漠的看着出声之人。
“大胆,公主殿下也是你能妄议的?”
“是,是,奴婢知道错了,我就随口说说……嬷嬷千万别给别人说起。”
“哼,当心祸从口出,到时候命都不够赔的。”
虽然这般说着。
前面的两位嚒嚒还是嫌弃的转身,生怕挨着万俟萍,染上臭气。
拖拽着她的 人将怨气撒在她身上,本来是拽着她的衣服,直接改成拽她的头发。
那妇人道:“我们公主心善,今日成亲,特赏赐你来观礼。”
她身上,有血肉发烂发臭的味道,还有长时间没有洗澡待在地牢中那种霉味。
或许是怕她影响婚礼,她还是被拖着去洗了澡。
真是讽刺啊,从前掉一根头发都是心疼半天的万俟萍。
现在被人扯着头发拖拽,好像竟然也能忍受。
妇人嫌弃的给她收拾干净之后。
将她丢在了公主府的大厅。
万俟萍被安置在角落,关在笼子中。
一块黑纱将她盖着,挡住了视线。
可崇安就是故意的,这白纱外面看不见笼子里面,但是她却能清晰的看着外面的场景。
断裂的手骨还没有愈合,被卸掉的下巴也无法合上。
崇安就是让她生不如死,然后死都是奢望。
万俟萍麻木的在笼子中看丫鬟忙忙碌碌。
原本她的婚礼流程也应该是这般。
虽然不如崇安的盛大,但老头不会亏待她。
【老头……
阿芜……
我好想好想你们……】
有泪从干涩的眼眶中落下。
这都多久……万俟萍的眼眶中没有流出过眼泪了。
泪水划过脸颊落入唇,是咸的。
她麻木的看着崇安成亲时挑衅的眼神,看着不知道是谁的灵魂,顶着季无显的脸和她三拜高堂。
其实万俟萍不理解崇安的。
她说她不爱季无显的灵魂,只爱季无显的躯壳。
可又这般在她面前炫耀?是为什么。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
变故刹那丛生,房间内的灯突然一灭,一只巨大的,长相怪异的妖兽出现在大厅中。
万俟萍再次在季无显的眼中看到了血泪落下。
他一只手突然掐在崇安的脖子上。
声音阴冷。
“崇安,为阿萍偿命吧。”
这妖兽周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所到之处,众人皆惊慌逃窜。
它就这样守在大厅门口,不允许有人上前搭救崇安。
公主府的侍卫,还有一群穿着银白色衣服,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同妖兽厮杀在了一起。
本来已经麻木的万俟萍突然间抬头看过去。
季无显的两只手在互相搏斗,崇安冷冷的注视着季无显,她的眼中是万俟萍看不懂的爱恋。
“季绦,我告诉过你,万俟萍早死了……你以为杀了我,万俟萍就能活过来?”
“痴心妄想。”
崇安手中握着控制季无显的铃铛,她死死的盯着季无显。
执拗的说道。
“你同本宫还有一拜就是夫妻了,你最是陪我将流程走完。”
铃铛声响起。
万俟萍在笼子中不受控制的绷直了身体。
这声响在喧闹的大厅中并不起眼,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方向。
季绦得声音穿过人群,传入万俟萍的耳膜。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