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殊也说不上来此时心里是该感到失落还是欣慰。
余淮当下的反应跟她猜想的一样!
她就知道只要她一回来,余淮一准儿就舍不得再放她离开。
昨晚那个电话一出,只怕面对她,余淮心里的压力就只会更大了。
余淮仍然什么都没说,对昨晚那个电话更是只字不提,在自己面前他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体贴淡定。
可他越是淡定从容,林晏殊就越清楚知道余淮此时的心里一定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她呢?
接下来她要怎么办?
妥协接受余淮?接受他和庄筱柔那个孩子?
她没有那么大度!
再说以后呢?
以后来自庄筱柔那儿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接踵而至纠缠着她和余淮,没准儿会因为庄筱柔和那个孩子让她和余淮逐渐心生疏离不满逐渐生分。
带孩子果断离开余淮?
她是真的心有不舍,也于心不忍。
尤其是每每对视上余淮看向她温柔又黯然的眼神,她几乎一秒就会沦生心软想要继续跟他过下去的冲动。
为了挽留她,性子桀骜不驯的余淮似乎已经卑微到甘愿将姿态和自尊放到最低。
因为一向信守承诺的他甚至耍起赖皮对昨天协商去办离婚手续的事闭口不提了。
物极必反!
既然余淮不想那么快提,她就再给彼此点时间慢慢冷静下来处理吧。
“余淮,我想回茯茶镇一趟。”林晏殊犹豫了下开口。
余淮抬起头诧异看了眼林晏殊,眉宇敛了下:“怎么突然要回去?”
林晏殊说:“临近年关了,最近茶楼和餐厅的生意很忙,我想过去看看!”
余淮没有作声,他在等林晏殊继续说下去。
林晏殊说:“慕淮都三岁了还没有回过茯茶镇。”
“再说今年爸和哥都不在了,我妈一个人在老宅过年太过凄凉冷清,我打算回去看看她。”
余淮默默听着,咽下手里最后一口面包才面色沉静出声道:“可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嗯?”林晏殊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余淮:“我还没去呢你就问什么时候回来?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我回去?”
“是。”余淮也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你才刚回来立马又要回茯茶镇,我不是阻止你回去看妈,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还能多些相处时间。”
林晏殊听完沉默了。
她承认听到余淮这番话她心里很难过。
她何尝不希望自己跟余淮跟孩子多些相处时间?可庄筱柔横插一杠子之后她和余淮还能回到从前?
她和他还会有以后吗?
庄筱柔的肚子眼看一天大似一天了,即使她能耐着性子等,那背后极注重家族颜面的庄家长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宝贝到大的掌上明珠顶着未婚先孕的头衔无期限的等下去?
这样算来两人的生活里还能剩下多少时间相处?
相处越久,感情就越深厚,将来放手的时候就只会更痛苦。
面对余淮,林晏殊的心理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对余淮的爱意她确定还在,可只要一想到庄筱柔碰过余淮她就下意识厌恶余淮的亲密触碰也是真的。
不是矫情,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不去那样想。
“我待几天就会回来。”除了尽量躲避着,林晏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跟余淮单独相处对他才算公平。
“回去看看妈也好。”
“原本我已经安排了老杨后天去接妈过来的。”
略微思索了下,余淮说:“我明天早上提早安排下公司的事情然后陪你和慕淮一起去茯茶镇一趟然后把妈接过来这边跟我们一起过年,你看怎么样?”
“你忙你的吧,我会自己回来的。”林晏殊淡淡说道:“年终了,我知道你公司里的事情太多,你不用再浪费自己的工作时间去迁就我做无关紧要的事情!”
“无关紧要?”林晏殊话音一落,余淮眉宇瞬间拧起:“对我来说家里但凡跟你和孩子有关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每一件都至关重要!”
林晏殊顿时一阵心虚。
这是捅到马蜂窝了?
她只是不希望占用余淮的工作时间而已就立马换来了一顿强有力的反驳。
“林晏殊……”看透了林晏殊隐藏的心思,余淮声音带着一丝克制的清冷:“你其实不用刻意躲我!”
“如果你觉得见到我会让你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或是心里会不舒服,我稍后主动搬去西苑住就是了。”
林晏殊看了眼厨房的方向低声说道:“我想回去其实是想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下我们的婚姻关系!”
“离婚的事情我也不打算再瞒着我妈,毕竟纸包不住火。”
余淮的手顿了下。
她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将手里的牛奶杯轻轻放在了桌上,他抿了抿唇:“既然你坚持要回去我自然不会勉强你留下。”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林晏殊想了下开口:“明天早上。”
余淮起身离开餐桌拿了茶几上的钥匙走到门口换鞋。
到门口时,他沉静如水的声音响飘了过来:“两天后我会准时去接你们。”
余淮向来言出必行,也不喜欢别人总是反驳他,所以林晏就没有再拒绝。
新年临近,她其实也不想在阖家团圆的喜庆节日离婚让身边的人将这个年都过得扫兴郁闷。
余淮走后,林晏殊去了阳台。
暖暖的阳光玻璃房里,移到室内阳台里的各种多肉和植物花卉生机盎然。
花架上最喜欢的那两盆长势喜人的茶花已经有了要陆续开放的趋势。饱满的茶花花苞长大许多,花苞尖尖上露出了里面红色白色的花瓣,似乎马上要绽开一样。
看着那些美丽的花,林晏殊唇角漾起一抹明亮美丽的笑意。
张姨和刘姨是不懂养花的,看样子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余淮私下也没少花心思帮她精心打理那些绿植。
慕淮越来越调皮了,从奶奶家回家来见到妈妈林晏殊,他惊喜不已。
爬到沙发上主动窝在林晏殊怀里跟妈妈亲昵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儿后慕淮立马拽着张姨和刘姨还有母亲林晏殊满屋子跑的配合着跟他玩在幼儿园里学来的各种亲子游戏。
“妈妈,你跟我们一起玩!”
“张奶奶、“刘奶奶,你们来追我啊!”
……
早晨到中午,一向宁静沉寂的静园各个角落里充斥着大人和孩子玩闹时各种欢快的嬉笑声。
慕淮人小,拉着张姨的小短腿却迈的飞快。
跟着刘姨张姨追逐慕淮的脚步一路到了后院,林晏殊最终止步在了那排海棠树下新装的精致秋千前。
木质的秋千架上胡桃木的色泽纹理让人看到第一眼的感觉就很舒服。超大的秋千架顶部配带着宽大的遮阳棚,整个秋千的外观看起来精致又美观。
“妈妈,这是爸爸特意为我们定做的秋千。”
“你喜欢它吗?”
“妈妈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
“妈妈,你来推我荡秋千好不好?”慕淮立在秋千架下仰起头看着母亲林晏殊小脸上的笑容清亮无比。
“好。林晏殊将孩子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到了秋千架上:“慕淮,你坐好。”
“我们要开始了,中途你一定要抓紧身体两侧扶手不能松手哦。”
林晏殊温柔的叮嘱一番后立在慕淮身后将秋千小心推起来然后用力送了出去。
秋千上的慕淮笑得很是开心。
“妈妈,你再推高一点!”
“好。”林晏殊应声笑着将秋千架又用力推高了一点。
慕淮兴奋高喊着:“妈妈,我要荡高一点!”
“你看,他妈妈一回来他就开心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刘姨指了指慕淮朝张姨笑着说道。
“可不是!”张姨笑着附和说道:“我白天黑夜的带他,可一见到晏殊回来他就主动开口跟我说晚上想跟他妈妈睡呢。”
慕淮听到张姨和刘姨笑着议论调侃他,小脸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
挠了挠头,他轻声说道:“刘奶奶,张奶奶,你们也来跟我一起荡秋千好不好?”
看到被邀请,张姨和刘姨相视一笑,然后三个大人心甘情愿的轮番上阵陪着慕淮荡起了秋千。
后院的风里传来慕淮充满童稚的愉悦笑声,孩子的笑声落到耳里宛若天籁。
林晏殊看着身边儿子灿烂愉悦的笑脸,再看到张姨和刘姨一脸慈爱揽着慕淮荡秋千的开心画面,心里有关自己童年记忆里的所有失落和不愉快的经历仿佛顷刻间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孩子的存在治愈了她的心疾。
经历不幸成长童年的孩子一生都在努力治愈自己,成长幸运的孩子则被童年里的美好记忆和关爱治愈一生。
爱是治愈世间一切心理疾病的良药。
这一刻,林晏殊童年里缺少的父母关爱都化作肢体行动在身上加倍给予了自己的孩子慕淮。
眼看快到了中午,张姨和刘姨去厨房忙碌午饭了。
玩闹到最后院子里就剩下了林晏殊母子俩。
慕淮大概是玩累了,身体逐渐安静下来的他坐在秋千架上耷拉着脑袋开始小鸡啄米一样上下点头。
见到孩子瞬间安静下来,林晏殊探身柔柔喊了声才发现孩子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余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林晏殊想从秋千架上抱起孩子回屋时,隔着道玻璃门,余淮从客厅里快步走进院子抱起慕淮径直进了屋子去了楼上慕淮的卧室。
也许是真的累极了,直到午饭的时候慕淮都没有睡醒。
中途林晏殊去二楼卧室看了慕淮好几次,后来就任孩子睡到自然醒了。
中午的饭菜每道量少却精致丰盛:青红椒豌豆牛肉粒、清炒菜心、清蒸石斑、避风塘炒虾、白灼秋葵、党参鸽子汤,还有一道林晏殊最喜欢的菜——麻辣牛肉。
往常每次只要林晏殊在家,张姨和刘姨都是跟夫妻俩同桌吃饭的。
林晏殊不在时她们从来是不会跟余淮同桌吃饭的,因为她们潜意识里都很惧怕余淮。
不同于林晏殊的平易近人,余淮身上总像是先天自带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这次林晏殊回来,本着劝和的心思,想让夫妻俩借着单独相处的契机增进下感情,张姨和刘姨就一起拒绝了林晏殊的邀请坚持留在了厨房吃饭。
余淮眉宇温和的看着林晏殊吃饭,不时给林晏殊碗里夹着菜,大有一副林晏殊在外受尽苦楚,回来后他势必要将林晏殊在外受到那些苦弥补回来的趋势。
见林晏殊专心吃着自己面前碟子里他为她夹的堆得小山一样的饭菜,余淮才满意的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食髓知味。
大概是林晏殊回来了的原因,一顿饭余淮吃的食欲大开、眉梢舒展。
刘姨的厨艺天精湛,经她手做的各种菜品堪比大厨水平,菜品精致的摆盘上也总是视觉上的盛宴。
平常全国各地到处飞,拍摄日常大多靠吃外卖的林晏殊今天也格外捧场。
家里的饭菜合口味。
在外捧着外卖餐盒时她总是格外想念张姨和刘姨做的家常菜。
注重身材管理的她今天吃得比平常多了许多,平常碰都不能碰的碳水主食米饭,因着身边没有助理和经纪人的监督她今天也放纵自己吃了满满一小碗。
余淮满意的看着林晏殊用餐时的表现。
视线落在林晏殊唇边沾着的白色米粒上,余淮很自然的扯过纸盒里的纸巾伸手就替林晏殊擦拭掉了。
余淮擦拭唇角的动作轻柔中又透着温情宠溺。
看到余淮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林晏殊不自在的往后避了避身子。
警惕的看了下隔着玻璃门的厨房方向,林晏殊刚巧对视上了玻璃门里张姨和刘姨看过来一副“理解”的深意眼神。
“余淮……”林晏殊抬眸看着余淮,眸子里都是清冷的警告。
在余淮温柔的注视里,林晏殊垂下脑袋继续专心吃饭。
见到林晏殊美丽的脸颊飞快升腾起羞涩的红晕,余淮唇角不自觉上扬。
都十年夫妻了,她还是那么容易感觉到害羞和难为情!
“我们目前还是夫妻!难道我在自己家给自己老婆擦下嘴巴都要顾及周围有没有人看见?”
往椅子靠背上仰了仰身子,余淮眉梢眼角都是放松下来的轻松自如。
林晏殊实在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跟余淮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农村长大的她自小受到的保守教育告诉她,女孩子任何时候都要自尊自爱,保持矜持稳重和克制。
所以哪怕再爱一个人,有外人在场时她也总会吝于表达自己的爱意和感情。
晚上,林晏殊给母亲李春华和姐姐晏贞打了电话说自己明早上带慕淮回去的事情。